院里的老槐树下，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刮在人脸上，带着刀割般的生疼。
几十号人围成一个半圆，将李卫东孤立在中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混杂着幸灾乐祸的诡异味道。
这阵仗，堪比旧社会的三堂会审。
一大爷易中海坐在正中的八仙桌后，双手笼在袖子里，面色威严。
二大爷刘海中挺着官僚肚，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老花镜，嘴角挂着一丝精于算计的微笑。
傻柱像一尊门神，戳在易中海的身侧，一双牛眼死死瞪着李卫东，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生吞活剥。
“卫东啊，不是我们几个大爷心狠，年轻人，就该响应国家号召，到广阔的农村去，接受锻炼嘛。”
阎埠贵慢悠悠地开了口，每一字都透着虚伪的关切。
傻柱瓮声瓮气地接茬：“没错！院里就你一个大小伙子没个正经事干，你不去谁去？”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中海身上。
这位四合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用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就在这一瞬间。
一直沉默的李卫东，动了。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只是不慌不忙地从人群的包围中站直了身体。
他的脸上，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他先是冲着八仙桌后的三位大爷，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
“感谢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
他的声音清朗，穿透了呼啸的寒风，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还有傻柱哥。”
“感谢你们，对我李卫东的认可和厚爱。”
这句开场白，让所有准备看好戏的邻居都愣住了。
院子里陡然一静。
这小子，是被这阵仗吓傻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易中海眼皮猛地一跳。
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骨悄然爬了上来。
果然。
下一秒，李卫东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利如刀的冷冽。
他的声音，变得如同钢铁撞击，铿锵有力。
“但是，这份‘厚爱’，我恐怕不能接受！”
话锋陡转！
“因为，我作为烈士遗孤，早在半年前，就已经亲自写信给街道办的王主任，申请留在城里！”
“原因很简单，我需要照顾同样无依无靠的于海棠姐弟俩！”
李卫东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易中海等人的心脏。
“国家有政策，对于我这样的情况，是有特殊照顾的！”
“王炸”！
这一记釜底抽薪的“王炸”，直接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满场皆惊！
易中海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
刘海中和阎埠贵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他们眼中一无是处、可以随意拿捏的孤儿，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通天的底牌！
街道办！
烈士遗孤！
这两个词，在眼下这个时代，就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就是护身符！
谁敢拿这个做文章？谁敢公然反驳国家的优抚政策？
那是自寻死路！
不等他们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李卫东已经展开了雷霆万钧的追击。
他的目光如电，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秦淮茹家的方向。
他义正言辞，声音里充满了大公无私的浩然正气。
“不过，既然三位大爷和傻柱哥都觉得，年轻人就该去农村接受锻炼，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
“咱们院里，就有一个比我更需要这个宝贵机会的年轻人！”
院里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这句话提了起来。
李卫东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那就是贾家的棒梗！”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秦淮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李卫东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
“棒梗正值需要锻炼的年纪，而且在学校里表现顽劣，是出了名的惹是生非！”
“听说，还干过偷看女同学洗澡的事……”
说到这里，李卫东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许大茂。
只见许大茂那双三角眼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整个人都兴奋得微微颤抖起来。
“……像他这样的孩子，心术不正，更需要到广阔的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爱护，也是对咱们院里风气的负责！”
李卫东的话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说得对！太对了！”
许大茂“噌”的一下就从人群里蹿了出来，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扯着他那公鸭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附和。
“我早就觉得该让棒梗去！李卫东同志这觉悟，就是高！这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我第一个支持棒梗去！”
许大茂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许大茂！你放你娘的屁！”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整个院子的上空。
贾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一道肥硕的身影挟着一股恶风冲了出来，一屁股墩在地上，随即开始满地打滚。
正是贾张氏！
她一直躲在屋里偷听，当听到“棒梗”两个字时，她还能忍。
可当许大茂跳出来支持，她知道事情要糟，当场就疯了！
“哪个天杀的要让我孙子下乡！哪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贾张氏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哭天抢地，声音之凄厉，仿佛被人刨了祖坟。
“我跟他拼了！我跟他拼了啊！”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通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易中海。
“易中海，你个老绝户！是不是你出的主意！你安的什么心！”
“你不是答应我家的吗？怎么现在要害我孙子！”
她又扭头，指着一脸懵逼的傻柱破口大骂。
“还有你，傻柱！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们家白吃你那么多年了？你端我们家碗，放下碗就骂我们娘？你竟然帮着外人害我们家棒梗！”
一场原本针对李卫东的阴谋，就此彻底偏离了轨道。
在李卫东的四两拨千斤之下，在许大茂的煽风点火之中，变成了一场独属于贾家的滑稽闹剧。
易中海被贾张氏指着鼻子，把他“老绝户”的痛处翻来覆去地骂，一张老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气得抖如筛糠。
傻柱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他想反驳，可“白吃白喝”是事实，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贾张氏的唾沫星子喷在脸上，狼狈到了极点。
混乱的中心，李卫东负手而立。
他冷眼旁观着眼前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闹剧，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的丑态。
他的唇角，掀起一个冰冷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第一回合。
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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