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大亮。
冬日的暖阳透过稀疏的枝丫,在四合院的空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卫东没有理会院里那些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将昨天刚搭好架子的梳妆台搬到了门口,借着敞亮的光线,继续手里的活计。
他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刨子在他手中推拉,发出“唰唰”的悦耳声响,薄如蝉翼的桦木刨花卷曲着落下。刻刀游走,木屑纷飞,一个个精巧的榫卯结构在他手下诞生。
这不再是简单的木工活。
这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技艺,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
很快,他家门口就围拢了不少闻声而来的邻居。人们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位正在创作的“大师”。
“我的乖乖,瞧瞧这手艺,这肩线,这卯口,比咱们厂里那几个宝贝疙瘩似的七级木工,我看都只强不弱!”
“强太多了!你看他下刀,有半分犹豫吗?那叫一个稳准狠!这没个二三十年的童子功,根本练不出来!”
“卫东这是得了祖师爷赏饭吃啊!”
这些发自肺腑的赞叹,混杂着木料的清香,飘进了中院。
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傻柱的耳朵里。
他正躲在自家门后,透过那条狭窄的门缝,死死地盯着院子中央那个万众瞩目的身影。
阳光,赞誉,邻居们羡慕的眼神,还有李卫东脸上那份云淡风轻的从容……这一切,都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傻柱的眼球,刺得他血脉贲张。
凭什么?
他想不通,也绝不接受!
自己明明已经设下了计策,明明已经让他丢了工作,他本该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缩在角落里乞食。
可现在,他非但没有潦倒,反而过得比所有人都风光!
他不仅有肉吃,有钱花,甚至还有这份闲情逸致,给于海棠那个小贱人打造这么时髦精巧的梳妆台!
嫉妒的毒火,在这一刻彻底焚毁了他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缰绳。
“李卫东!”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炸响,傻柱猛地撞开房门,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直冲过来。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一根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直直地指着地上那些纹理漂亮的桦木板材。
“好你个院里的蛀虫!硕鼠!”
“说!你这些好木料是打哪儿偷来的?是不是从我们轧钢厂的仓库里偷的?!”
“我要去保卫科举报你!让你去吃牢饭!”
血口喷人,声嘶力竭。
这恶毒的污蔑,引得周围的邻居一片哗然。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李卫东,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仿佛没有听见那疯狗般的咆哮,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他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在那张已经初具雏形的梳妆台桌面上,轻轻一拂。
动作轻柔,带着一丝爱惜。
漫天的木屑被扫落,露出了光滑平整的实木台面。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单手抓住了桌面的一角。
那张由整块厚实桦木打造,至少有五六十斤重的台面,被他轻描淡写地举了起来,稳稳地托在掌心。
整个过程,他的手臂甚至没有一丝颤动。
这份不动如山的沉稳,这份举重若轻的力量,瞬间形成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狠狠撞向了气势汹汹的傻柱。
傻柱后续的咒骂,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李卫东那双终于抬起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可就是这份平静,让他心脏猛地一抽,昨天被一脚踹飞,骨头断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滚。”
李卫东的嘴唇动了动,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傻柱的心口。
傻柱被这股气势彻底震慑住了,身体的本能压倒了心头的怒火。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里却不肯服输,色厉内荏地叫嚣着:
“你……你等着!我这就去举报!”
“偷工厂的东西,你死定了!”
他叫嚷着,脚下却不敢再上前分毫,那副外强中干的怂样,引得周围邻居一阵暗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院传了过来。
“都吵吵什么呢!”
众人回头,只见后院的聋老太太,在“大孝子”易中海的搀扶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一出场,便自动带上了“四合院定海神神针”的光环。
老太太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李卫东身上,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一沉,摆出了院里最高长辈的架子。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始了她倚老卖老的说教。
“卫东,怎么跟柱子说话呢?”
“他再有不对的地方,论辈分,也是你哥!”
“尊老爱幼,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几千年的规矩!你年轻,火气大,让着他点,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劝架,每一个字眼却都透着赤裸裸的偏袒。
她根本不问事情的青红皂白,直接就将“不懂规矩”的帽子,死死扣在了李卫东的头上。
她想用“辈分”,用“规矩”,用她这个“老祖宗”的身份,把李卫东压下去,逼他低头。
院里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聋老太太在院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她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院里的“法”。
然而,李卫东,从来不信这种“法”。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梳妆台面,实木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像是一声战鼓。
他转过身,直视着聋老太太那双看似昏花、实则精光四射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让与畏惧。
他的声音,清朗而洪亮,传遍了整个院子。
“老太太,您说的没错。”
李卫东先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话语里的表面逻辑。
“尊敬老人,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就在聋老太太和易中海嘴角刚刚勾起一抹得色时,他的话锋猛然一转,声音陡然变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人脸皮生疼!
“但这个尊敬,是有前提的!”
“前提是,这个老人,他得讲理!他得做事公道!他得值得人发自内心地去尊敬!”
李卫东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逼视着脸色开始变化的聋老太太,字字珠玑,声如炸雷!
“倚老卖老,为老不尊,拉偏架,护短护到不分黑白!”
“那就不叫老人,叫老坏种!叫老而不死是为贼!”
他伸手指着被怼得一愣一愣的傻柱,又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易中海,最后目光重新落回聋老太太的脸上,声音冷酷到了极点。
“坏人,从来不分年纪大小!”
这番话,已经不是在讲道理了。
这是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一个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不留任何情面地抽在了聋老太太那张自以为是的老脸上!
她活了一辈子,在院里作威作福了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等顶撞?何曾被人如此当面戳穿她那点肮脏的心思?
“嗡”的一声。
聋老太太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全院几十双眼睛,此刻都聚焦在她的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错愕,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她那张老脸,血气上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变成了涨红,最后变成了难堪的酱紫色。
羞辱!
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李卫东,嘴唇不断翕动,却一个完整的词都挤不出来。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证明着她此刻的愤怒与难堪,已经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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