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短篇小说 > 我光头强搞养殖,馋哭整个童年 > 第19章 是她,记忆里的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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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载货物的破旧卡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发动机发出年迈而忠诚的嘶吼。

车窗大开,裹挟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晚风灌入驾驶室,吹得陈锐的头发胡乱飞扬。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缘,指尖随着不成调的哼唱,在粗糙的铁皮上敲打着节拍。

夕阳正在西边的天际线上演一场盛大而无声的落幕,将云层烧成一片滚烫的橘红色。光线穿过挡风玻璃上的裂纹,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感觉,实在太痛快了。

不是前世那种在酒桌上赔着笑脸、在PPT和报表里耗尽心血换来的冰冷数字。这是用自己的汗水和头脑,一分一厘,堂堂正正挣来的。每一张钞票都带着劳动的温度,沉甸甸地压在口袋里,也压实了他的心脏。

卡车驶过一片农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轮廓。建筑低矮,灯火稀疏,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宁静。

他减了速,准备穿镇而过。

就在车辆经过一个略显陈旧的公交站台时,两道昏黄的车灯光柱如舞台的追光,横扫而过。

光柱中,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视网膜。

一个扎着简单马尾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洗得有些发白,脚边放着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她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昏暗的路灯在她头顶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肩线和柔美的侧脸轮廓。

那张脸上,带着一种无法用妆容掩盖的、深深刻入骨子里的疲惫。

陈锐的大脑,在看清那张脸的零点一秒内,彻底宕机。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所有的风,都在这一刻被抽离。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无声的画面。

是她!

小红!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颅内轰然炸响。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的指令。他的右脚狠狠地跺在了刹车踏板上,将它一脚踩到了底。

“吱嘎——!”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划破了小镇的宁静。轮胎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黑色的印记,破旧的卡车以一个突兀的姿态,猛地停在了路边。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地勒了回来,胸口一阵闷痛。

可他完全感觉不到。

他所有的感官,都只聚焦在那个公交站台的身影上。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仿佛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出。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让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真的是她!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尘封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小学那个闷热的午后,他因为剃了光头像个卤蛋,被班里最调皮的几个男生围在角落里嘲笑。他窘迫得满脸通红,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她,这个邻桌的女孩,像一只发怒的小猫,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用清脆又带着颤抖的声音大声反驳:“光头怎么了!光头也比你们好看!”

也是她,总会在他饿肚子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被手心捂得温热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掰成两半,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半。

那份微不足道的甜,却照亮了他整个灰暗的童年。

他想下车。

这个念头强烈到无以复加。

他想推开车门,冲到她面前,像个傻子一样,咧开嘴,问她一句。

“嘿,还记得我吗?”

他的手已经搭上了冰冷僵硬的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能感觉到肌肉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庞大的身躯缓缓驶入站台,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引擎声和气阀泄气的“嗤嗤”声。

车身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那扇印着广告的巨大车窗,像一道冰冷的铁幕,瞬间隔绝了他的世界。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他能听到乘客上车的脚步声,能听到刷卡的提示音,能听到车门关闭的闷响。

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把小锤,敲在他的神经上。

终于,公交车重新启动,引擎发出低吼,带着一串摇晃的灯影,缓缓驶离了站台。

站台上,空空荡荡。

路灯依旧昏黄,晚风依旧清凉,但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红……上车了。

就在他犹豫和震惊的短短几十秒内,她再一次从他的世界里路过,然后转瞬之间,便汇入了前方的车流,消失在夜色深处。

陈锐怔怔地坐在驾驶座上,手还保持着握住门把手的姿势。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像是有人在他的心脏上挖走了一块,只剩下呼呼漏风的怅然。

他甚至都忘了鸣笛,忘了追上去,忘了做任何事。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这么多年了……她过得还好吗?

为什么她的脸上,会带着那样沉重的疲惫?那不是通宵赶工的疲倦,而是一种被生活反复磋磨后,从内到外透出的憔悴。

她还在这个小镇上生活吗?

她在做什么工作?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盘旋、碰撞,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失落的情绪像海草一样将他紧紧缠绕,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很快,在这片失落的废墟之上,一簇微弱的火苗,悄然燃起。

期待。

是的,是期待。

既然能在这里遇到她,就说明,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

不是隔着万水千山,不是隔着生死两端。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

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一定会的。

下一次,他绝不会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陈锐收回僵硬的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重新拧动钥匙,发动了卡车。

引擎再次发出熟悉的轰鸣,他挂上档,将车子重新汇入车道。

只是,来时那份纯粹的、无忧无虑的畅快,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微妙,混杂着遗憾、希冀与一丝坚定决心的情绪。

夜色渐深,前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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