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熊二正为错失美食而懊悔时,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出租屋内,手机的震动声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小红接通了电话。
冰冷、公式化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神经上。
“是病患家属吗?你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小红的呼吸停滞了。
“手术费……大概需要五万元,请尽快准备好。”
五万元。
这个数字钻进她的耳朵,然后炸开,将她的整个世界都震得粉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手机从无力的指间滑落,砸在廉价的地板革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没有去捡。
她缓缓抬起手,解锁了另一部备用旧手机,点开了那个她每天都要看无数遍的银行APP。
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余额:876.5元。
一种冰冷的液体,似乎从她的心脏深处涌出,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整个房间,整个世界,都在下沉。
她必须立刻请假。
她冲出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疯了一样地扎进人潮涌动的钢铁森林。
“不好意思,我们暂时不招人了。”
“你的经验……可能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们这边需要的是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你……”
一家又一家公司,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门外。礼貌的、不耐烦的、同情的目光,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收越紧,让她无法呼吸。
夜幕降临。
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这些绚烂的光,却吝于分给她一丝一毫,她的前方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重黑暗。
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那个逼仄的“家”。
撕开包装,热水冲下,一碗最廉价的方便面在桌上散发着人工合成的香精味。
她拿起叉子,卷起一撮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在嘴里变得如同嚼蜡,她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咽。
她放弃了,将叉子扔进碗里。
手机屏幕上,亲戚们的电话号码在列表中滑动。
她的手指悬在一个号码上,迟迟没有按下。她能想象到电话接通后,自己该如何卑微地开口,去承受那些或同情或为难的叹息。
就在她的尊严即将被彻底碾碎的前一秒,屏幕一角,一个不起眼的弹窗广告跳了出来。
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同城任务网站。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屏幕刷新,无数信息流闪过,而其中一条加粗、标红的标题,狠狠攫住了她的眼球。
【高薪急聘:狗熊岭专属送货员】
她点开了详情。
【任务内容:为一位网名叫“最强伐木工强强”的客户,将一个指定的、极为沉重的工具箱,从市区仓库送货到狗-熊岭深处的一间小木屋。】
【任务酬劳:一万元整(送达后现结)】
【特别警告:目的地狗熊岭为原始森林,地形复杂,且常有大型野兽(如狗熊、野狼等)出没,极度危险!非专业人士,请勿尝试!后果自负!】
一万元!
这个数字击穿了她所有的绝望和麻木,在黑暗的深渊里,点燃了一簇微弱却炙热的火苗。
不够。
还远远不够五万。
但这笔钱,能让她在医院缴费窗口前,挺直一次腰杆。
可是……
狗熊岭?
野兽?
那一行行猩红色的警告文字,每一个字都散发着血腥和危险的气息。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恐惧让她浑身发冷,指尖都在颤抖。
理智在尖叫着让她关掉这个页面。
但她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母亲躺在病床上,日渐憔悴的脸庞。
那张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写满了为她操劳的过往。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庞大的力量冲垮、碾碎。
那股力量,叫作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指尖终于变得坚定,毅然决然地点下了屏幕最下方的那个按钮。
【接受任务】
屏幕上跳出任务确认的通知。
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
这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透,她便按照APP提供的地址,打车来到市郊一个巨大的自助仓储中心。
冰冷的金属墙壁,一排排望不到头的储物柜,整个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地回荡。
C区,134号柜。
她输入密码,厚重的铁门“咔哒”一声弹开。
一个巨大的黑色金属工具箱,静静地躺在里面。
箱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表面布满了磕碰的划痕,看起来饱经风霜。
她伸出双手,抓住箱子的提手,试图将它拎起来。
一股远超预料的重量猛地传来,她的手臂瞬间被坠得发麻,整个人都差点被带倒在地。
好沉!
这根本不是一个女孩子能搬得动的重量。
她咬紧牙关,放弃了拎起的念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箱子的一端抬起,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外拖。
金属箱体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几乎是连拖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这个庞然大物弄到了仓库门口,又在出租车司机惊异的目光中,合力将它塞进了后备箱。
车子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
小红靠在后座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
这个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也一定要,将它安全地送到那个叫“最强伐木工强强”的客户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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