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源看见木枝乱爬绝望无助的身影,,黑果像受惊小兽般在地上乱爬哭喊的姿态,以及更远处那座突兀小土包的轮廓,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石源甚至能看到周围草丛因风吹过而产生的、细微的热源差异。
“呼……”石源心中大定。他一个箭步冲到黑果身边,蹲下身,双手稳稳地按住黑果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黑果!看着…不,听我说!别怕!没有怪物,是我,石源!你看不见,我能看见!我抓着你呢!现在,稳住!我带你去找你阿爸!”
石源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黑果的哭喊瞬间小了下去,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死死抓住了石源的胳膊,虽然仍在抽噎,但混乱的挣扎停止了。“真…真的是你吗?石…石源?”
“是我!抓紧了!”石源另一只手快速准确地探向旁边几米远的木枝,一把抓住他仍在空中徒劳挥舞的胳膊,“木枝叔!抓住了!是我!跟我走!”
木枝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清晰、坚定且有方向感的力道,心中那无边的绝望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升起难以置信的希望。“石…石源?你…你怎么…”
“先离开这里!跟我来!”石源没时间解释自己如何在绝对黑暗中行动自如,他用尽全力将跪倒的木枝拉起身,“我知道土包在哪儿!快!”他架住惊魂未定的黑果,另一只手紧紧拉住还有些站不稳的木枝,凭着夜视中清晰的路径,艰难但目标明确地朝着几百米外的小土包奔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恐惧之上。白天柔和的风此刻刮在脸上竟有些刺痛,远处草原传来隐约而模糊的、像是巨兽挪动或喘息般的声音,更加深了夜的恐怖。湖水的方向似乎有更奇怪的、湿漉漉的拖曳声传来,让黑果吓得直往石源怀里钻。石源咬紧牙关,强忍着“微光视觉”消耗带来的体力再次加速流失的虚弱感,他知道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快了!就在前面!”石源急促地喘息着,给父子俩打着气。他夜视中的绿色视野里,那座土包越来越清晰——那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天然土丘的隆起,侧面似乎有一个黑黝黝的、被风化侵蚀形成的浅坑。
当他们连滚带爬地一头栽进那个浅坑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坑壁隔绝了部分恶意的风,也阻挡了部分未知的声响,提供了一处狭小而宝贵的庇护之地。
“呼……呼……阿爸!阿爸!”黑果一落地就扑进早已瘫坐在地的木枝怀里,父子俩紧紧抱在一起,剧烈颤抖的身体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死里逃生的惊悸。
木枝拍打着儿子的后背,惊魂未定地喃喃:“没事了……没事了果儿……阿爸在……”然后他抬起头,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石源近处一个模糊影子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石…石源兄弟……你…你是怎么看得见的?这天狗食日之后,就算是夜枭兽眼也得瞎上片刻……”他终于问出了口,白天石源点起神火、能杀巨鸡的记忆与此刻在绝对黑暗中如履平地的能力叠加在一起,让石源在他心中的形象彻底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神秘色彩。
石源疲惫地靠在坑壁上,剧烈喘息着,享受着“微光视觉”暂停后带来的片刻宁静。听到木枝的问题,他心头猛地一跳。解释?怎么解释?伊娃的存在是绝不能暴露的终极秘密!他大脑飞速运转,硬着头皮,用一种故作轻松却又难以捉摸的语气轻声说道:
“木枝叔……我们石村…嗯…生活在地下矿洞深处很久了。我们…我们的眼睛,习惯了在几乎没有光的地方看东西。也许…大概就是这样吧……”这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但他赌的是石村这个遥远而“强大”的部落在木枝心中的神秘感,足够成为各种难以理解现象的挡箭牌。
果然,黑暗中传来木枝长长的、似乎接受了他这种说法的吸气声。“原来……是这样……”敬畏中掺杂着几分了然。在这个夜晚,石源展现出的能力,再次超乎了树叶家族族长的理解极限。
“看不太清,那就是还是能看见了?”木枝很快就抓住了石源话里最重要的部分。
“是呀,近的还行,太远也看不见,光线实在太暗了,晚上没有月亮吗?星星怎么也这么少?”石源搜寻着天空,根本没有月亮的影子。
“月亮?”
当知道石源能看见后,木枝就不那么慌乱了,冲两人说道,“你们俩快过来,一会儿又要起风了。”
当石源把黑果交到木枝手上时,黑果控制不住的又哭出声来,木枝安慰了几句,就对石源说道,“石源,你能看到刚才那个小山包吗?”
石源看向不远处的山包,点点头说道,“能啊,就在前面。”
“那快,带我们过去……”木枝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的黑果除了偶尔抽泣,就只紧紧抓住木枝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
因为没有月亮,周围一片漆黑,仿佛一切在天黑下来那一刻,统统变成了黑色。
天空是黑色的,草地是黑色的,身后的湖是黑色的,就连眼前的小土包也是黑色的,这个世界,变成了黑色世界。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小土包下面,石源忍不住问道,“木枝叔,你说这天怎么能说黑就黑呢,没月亮,星星也那么少,我是服了。”
木枝没有回答,伸出手感受了周围的情况,说道,“石源,先不说这些,很快会再次起风,到时你感受一下风的方向,带我和果儿去背风的一侧,风兽很快就来了。”
就在木枝说着的时候,石源听到空中传来一阵阵嘶吼,如同野兽的咆哮,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由远及近,接着,再次感觉到有风吹过,风速并不太快,但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快,石源,去背风的一面,快……”听到嘶吼声,木枝再次紧张起来。
石源扶着父子二人来到土包背风一侧,看到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横插在土包里,像大沿帽向外伸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棚。
“木枝叔,这里有一个石棚,我们进去吧。”
“好好……”木枝忙不迭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