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非常感谢了。”文森特的眼睛依旧打不开，他这种眯眯眼的状况让他的道谢显得像是一种有预谋的回应。
在格林的特招下，他从一名普通的门诊医生摇身一变成为了妄诞管理委员会医疗组的一员。
“没什么。我们需要医生。”格林回答。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的话变少了。”文森特粘着格林继续说。
在他看来，格林就是那种新时代强势女性的代表，雷厉风行，毫不顾忌男女有别——其实本质上也并不想和格林发展出点什么，文森特单纯的只是想观察一下这种他见所未见的存在——女性对于文森特算得上神话生物，比妄诞还难得一见。
“不。平常我话少。”
“您不喜欢说话？”
“不。”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暗示着文森特在丢失面子前结束骚扰。
文森特于是不再跟着格林，转而坐到他的位置上。
“L1的医疗报告……L2的医疗报告……L3的……”他抬头，看了一圈周围依然空荡荡的办公桌。
他只好鼓足了劲，开始一个人的环“楼”旅行。
虽然很多次进错电梯走错楼道，但从找到L1区开始，他的工作变得顺畅起来。
身体检查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
“格林，医疗组只有我一个人吗？”虽然觉得打搅对方不好，但乘着午休时间，文森特还是冲进格林的办公室问。
“对。”
“其他人呢？我看周围的办公桌上还贴着不老少东西呢。”
“牺牲了。”格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什么？！？”
接下来格林表示他已经从邮箱发了之前医疗组全灭的档案记录给文森特，希望他引以为戒。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可是十几张桌子……”
“对妄诞处理不当，小组全员牺牲是正常的。”
“……我没有在官网看到讣告……”
“不需要讣告。”
“…………”文森特-怀特第一次感觉后背发凉。
“你们不打算招更多的人了？”
“你完成了L区全员的检查工作，说明没必要养一整个医疗组的闲人，最后送去当祭品。”
“……辞职还来得及吗？”
“一日入职，终身红利。”
“……别告诉我签的合同里还有这个……”
“有保密协议和辞职惩罚。”
“……我这是上贼船了？”
“两百万一张船票，一般没人会上。”
“那我还是呆着的好，捐款能退吗？”其实文森特现在完全是在开玩笑了，他感到自己完全没有后路，而且，他内心有点心存侥幸——医疗组的惨剧发生过一次就应该不会重演了。
“不能。”格林从他的书里抬起头，“提醒你，下午处刑组例行检查。他们指标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最好提前看一眼档案。”
“你们真的就雇我一个医生？”
“对。”
“这是劳动力压榨。”
“我们还有别的医疗组。不过没人当过医生。”
“我正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算了，波波在哪？”
“L7区接受康复治疗，你把他喂的太肥了。”
“……妄诞也会超重吗？”
“会。”
“天哪，我现在开始怀疑网上的妄诞饲养指南了。”文森特表示了惊讶。
“你应该去档案室看看。你对妄诞一无所知。”格林发表了阶段性总结。
在结束了对处刑组的例行检查后，文森特决定去档案室。
“这位猫耳朵大哥！您知道档案室在哪吗？”
“当然。”META的耳朵抽搐了一下，他讨厌别人用这对耳朵标定自己。很可惜他也不能把自己这对极具特色的耳机摘了。
“能指个路吗？”
“凭什么？”
文森特完完整整的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冷漠和敌意。
他算是理解为什么自己那位慈祥的老父亲千叮万嘱就是自己不要进妄诞管理委员会工作了。
“这样吧，您是处刑组的对吗？我可以帮你写下周的所有物资消耗报告。”
“……不错啊。”META觉得自己算是捡到宝了。
他早就被物资消耗报告闹得不耐烦了：“你叫什么？”
“文森特，文森特-怀特。”
“哦，医疗组新人。”他的耳朵再次动了动，“跟好了。”
文森特进档案室是META刷的卡，这点他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
但第二次他再想进去时，他听到门禁系统回应：“权限不足”。
“有点惨啊……”不过文森特并没有撸起袖子把门砸了，而是灰溜溜的去找META。
于是接下来他包了处刑组甲组所有成员的物资消耗报告。
交换的条件是META每天帮他开个门。
“必须承认，你这样做效率提高了。”格林对发生在META和文森特之间的事心知肚明。
他总会知道的，可能慢一点，但是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文森特是个不错的家伙。你能让他跟着我们组出外勤吗？”
“不行。他是普通人，不是混血种。”
“……啊？你让一个普通人在这里瞎逛？”META的眼睛瞪的漆黑——他的眼睛其实是像猫一样的。
“他的行动轨迹很好预测。”
“不，我的意思是，嗯，他随时可能被干掉。”
“有提供他一把配枪。”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记得上一个医疗组有十二个人都没从【星象仪】的袭击中活下来。”
“你开始关心起一个陌路人的死活了？”
“我大把的报告还指望着他给我写呢！”
“META……你是不是和文森特出去逛了逛？”
“……对，怎么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什么？是你太聪明了还是我愚钝过头了？什么问题？”
“文森特是个普通人，但是他像我一样，能够安抚妄诞——当然，也能够使混血儿觉得亲近。”
“嗯……有些人可能有这种天赋。”反正META打定主意是要交文森特这个朋友了。
“但是他生命前二十八年的档案里对妄诞只字未提。”
“格林，你神经紧张过度了。”
“是第六感，META。”
“好好好，第六感第六感。”
“和文森特保持距离。他只是医疗组的一个医生。”
“明白明白。”META在格林的叮嘱中溜出了格林的办公室。
“但我亲爱的格林老妈子并没有说不准他去档案室。”META揣度了一下，得出了他的结论，“所以文森特只是一个由来不明的人物。这个好办。”
在文森特的酒桌上，META把格林对文森特的见解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文森特。
“说实话，格林对我的看法真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情况。因为我真的就是这样过来的。我遇到的第一个妄诞就把我引来了这里。”
“哦？”META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打算怎么办？格林说的很明白。”
“我想我什么都不需要办，”文森特拽了一下他的衬衫，仿佛袖子碍了事一般，“我就好好的担任他所期望的一个医生的角色就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