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凝为实质。
那股寒气,并未扑向苏晚秋,反而像一道无形的坚冰壁垒,在她身前轰然立起,将屋外的风雨、院里的人心,将这世间一切的恶意与危险,都隔绝在外。
她胸口那因紧张而悬着的巨石,悄然落地。
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宁,化作温暖的潮水,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熨平了她每一寸紧绷的神经。
她知道,丈夫的狠,从来都只向着敌人。
“建军,我支持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再是过去的怯懦与顺从,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新生的、不容动摇的坚定。
“对付傻柱那种滚刀肉,就不能心慈手软。”
她顿了顿,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姿态已然是一个真正的同谋者。
“只是……他毕竟在食堂干了这么多年,根基不浅。我们怎么才能名正言順地把他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还不给别人留下话柄,说你……说你公报私仇呢?”
江建军的目光,从虚无的暗处收回,落在妻子那张写满关切与思索的脸上。
她眼里的担忧,不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他眼底的冰霜,在这一刻无声地融化,化为一汪带着赞赏的温水。
很好。
他的晚秋,不光是找回了反抗的勇气,更学会了谋定而后动。
这比任何胜利,都让他感到欣慰。
他伸出手,宽厚温热的掌心,精准地包裹住她因思虑而略带凉意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肩头相抵。
“你说的对,直接赶人,那是下下之策,是蠢人干的事。”
江建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洞悉人心的穿透力,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激起回响。
“所以,我不赶他。”
他看着妻子,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锋利的弧度,那笑意里带着绝对的掌控。
“我要让他自己滚。”
“滚得夹着尾巴,滚得颜面扫地,滚得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的话语不重,却让苏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
“晚秋,你想想,傻柱这个人,他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江建军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引导着她。
“是……”苏晚秋的脑中瞬间闪过傻柱在院里耀武扬威的模样,“是他那手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厨艺。”
“没错。”
江建军打了个响指,眼中的光芒愈发锐利。
“人人都捧着他,喊他一声‘何师傅’,让他飘到了天上,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了。那我就从他最得意、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把他亲手拽下来,再狠狠地踩进烂泥里!”
江建军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掌控”的自信光芒。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完美的人选。”
“我准备去找张万年副厂长,让他出面,从外面请一位真正的大厨进食堂。”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妻子好奇的眼神,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一个厨艺能把傻柱甩开十条街的大厨!”
“人请来了,还不够。”
江建军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戏谑的残忍,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我会提议,以‘促进技术交流、提高全厂伙食水平’为名,在厂里,举办一场公开的厨艺大比拼!”
“评委是谁?”
苏晚秋下意识地追问。
“是全厂几千名工人!”
江建军的回答,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让那几千双眼睛都看着,几千张嘴巴都尝尝,到底谁的菜,才是真正的美味!”
江建军的语速不快,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空气,也敲击在苏晚“秋的心上。
他为她描绘出一幅生动的画面:喧嚣的厂区、鼎沸的人声、两个灶台的对决、几千名工人评委的审判……
“到了那个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傻柱那个所谓的‘轧钢厂第一大厨’的光环,会被无情地剥夺,被撕得粉碎!”
“他会从一个受人追捧的‘何师傅’,变成一个欺世盗名的笑柄!”
“一个天大的骗子!”
江建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战栗的快意。
“你说,到那时,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留在食堂里丢人现眼?”
这个计划,何止是毒!
这根本不是砸饭碗那么简单,这是诛心!
这是要将傻柱赖以为生的尊严、自信和所有社会地位,连根拔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付之一炬!
让他从精神上,被彻底阉割!
苏晚秋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看着丈夫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那清晰的线条仿佛被刻刀精心雕琢过,每一分都透着让她心悸的力量。
她眼中的光彩,越来越亮。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快意,与极致崇拜的复杂情绪。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丈夫坚实的肩头,这个动作无比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建军,你真厉害。”
她由衷地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
江建军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掌心传来的柔软与信任,让他心中那片因复仇而滋生的冰冷,也变得柔软起来。
他侧过头,看着妻子动人的脸庞,目光变得郑重而深情。
“晚秋,过去是我没用,让你受了委屈,担惊受怕。”
“你放心。”
他的声音无比清晰,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庄重的承诺。
“从今往后,有我江建军在一天,就没人能再欺负你一分一毫。”
窗外,月色如水,清冷如霜。
屋内,灯火温暖,人心相依。
一个针对傻柱的、釜底抽薪的阳谋,就在这夫妻二人的温情与同心中,悄然成型,等待着择人而噬。
傻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