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午,牛车总算停下了摇晃。
“秦家娃子,这就是咱牛口村大队部。”
“赶紧进去,迟到是要被扣工分的。”
徐国柱将烟袋锅子别在腰上,快步进了院子。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工分,不过看徐国柱的架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秦慕辰赶忙收拾行李,下车跟上。
可还没等走两步,被身后的江淑月一把拽了回来。
“你别忘了于大叔嘱咐你的话,明白吗?”
一路上,秦慕辰对于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他想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对治病救人如此抵触。
就像是抵触瘟疫一样。
现在江淑月将他拦下,再次提起此事,这让他更加疑惑。
“秦家娃子,你在那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见徐国柱再一次催促,秦慕辰没有办法,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告别江淑月跟了上去。
牛口大队部,说是大队部,其实就是三间土坯房。
只不过要比路上见过的民宅更整齐一些而已。
“老徐,这都什么时候了,咋才回来?”
说话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
只不过鼻梁上的那副碎裂的近视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言难尽,我先给你介绍一下,门口这位就是我接回来的知青秦慕辰。”
“秦家娃子,别在外面站着,进屋来,让副书记看看。”
秦慕辰赶忙应了一声,提着行李进了大队部。
屋内的情景让他有些傻眼。
二十多平的土坯房里,竟然坐着七八个跟他年龄相似的年轻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裹的行李。
看样子应该也是被派遣到牛口村的知青。
“书记好。”
秦慕辰说话前特意将书记前面的副字去了,这一举动让中年人很受用。
刚才还阴沉的一张脸,瞬间挂上了几分笑容。
“娃娃不错,俊的嘛,赶紧找地方坐,咱们开会。”
秦慕辰鞠躬谢过,赶忙拎着行李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娃娃们安静,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赵建国,牛口村副书记。我代表牛口村欢迎各位的到来。”
赵建国顿了顿,随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欢迎归欢迎,但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面,我不管你们在家里是千金还是少爷。”
“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凭能力挣分,凭工分换取口粮和一些生活日用品……”
不得不说,赵建国鼻梁上的那副眼镜真是没白戴。
一次小小的欢迎会,硬是让他开成了个人演讲。
会议从下午一点,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
七八个知青颠簸了一天,本就又乏又累,但是碍于赵建国的身份,不得不强打精神,认真听着。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们遵规守法,不要耍小聪明,否则,不管是谁,一律按照规定处理。”
“听明白了吗?”
赵建国目光凌厉,一一扫过众人。
“明白。”
看着台下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知青,赵建国很满意。
“老徐,耽误你一点时间,你把这些娃娃送到住的地方安顿好,多给你加半个工分。”
徐国柱精神一喜,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了,这些娃娃就交给我吧。”
因为大家都是刚刚被分配到牛口村的知青,大家彼此并不认识,所以一路上基本没有人说话。
秦慕辰也是如此,拎着自己的行李默默跟在后面。
“前面这套院子,就是你们的知青点,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生活。”
“烧火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这些活,你们可以轮班,也可以各做各的。”
“当然,你们这里如果有人不习惯这种环境,也可以插队落户。”
“但是每个月需要付两块钱的生活费。”
“有需要的,你们私下里可以去找赵副书记,也可以去找正书记孙成海。”
秦慕辰大致扫了一眼,院子足有球场大小。
正房三间,东西配备了两间厢房。
容下七八个知青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这房子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房顶大窟窿小眼,墙体东倒西歪,秦慕辰真担心一阵风过来会把他们埋了。
七八个知青,心中虽有不满,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能硬着头皮忍着。
两块钱,在二十一世纪买根像样的雪糕都不够。
可是在这个年代,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一名高级技术工人,一个月累死累活也不过四十九块钱的工资。
可这四十九块钱却可以养活一家老小。
“好了,男娃一间房,女娃一间房,你们自己安排,至于怎么安排,你们自己说的算。”
“至于这房子,有时间自己修一修,缺啥短啥去大队领。”
“至于今天的口粮,一会儿我到大队部给你们领回来。”
徐国柱掏出腰间的烟袋,点着抽了两口,随后转身出了门。
“各位,我提议,东边那间厢房看上去还算可以,就叫女生住那边吧。”
“至于我们这些男生,今天就暂时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夜,明天我们把这房子修一修在分宿舍。怎么样?”
听秦慕辰提议,几个男生纷纷赞同。
甚至有人主动帮助几个女孩承担起了打扫卫生的工作。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公园的那些雄性孔雀开屏的场景。
“秦家娃子,你把手头的活放一放,跟俺过来一趟。”
见徐国柱放下口粮叫自己,秦慕辰赶忙跟了上去。
“大叔,你找我有事儿啊?”
徐国柱没有说话,领着秦慕辰出了院子,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秦家娃子,来时在车上,我看你跟江淑月那女娃子很投机。”
“但大叔提醒你一句,跟那娃子保持点距离。”
“走得太近,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大叔,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唉,别问了,听大叔的准没错。”
秦慕辰一脸茫然。
他虽然跟江淑月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从言谈话语中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妥。
只是性格上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让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老徐叔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