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汤本的中年男人只是和她草草握了一下手，目光扫视整个现场。
当他的视线掠过站在一旁的瑞吉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这个年轻的巡警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摄像头在哪？”汤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莉娜立刻指了指艾西的办公室。
汤本和苏菲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检查。
几分钟后，苏菲拿着一个证物袋走了出来。
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伪装成小夜灯的针孔摄像头。
确认了物证，汤本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但异常锐利的眼睛，再一次锁定了瑞吉。
他没有问莉娜，也没有问其他老警员，而是径直走向了这个现场最年轻，资历最浅的菜鸟。
“小子。”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然而，瑞吉的脸上却平静的异常。
“汤本探长，纠正一下。”
“我已经过了试用期。”
这话一出，莉娜的眉毛微微一挑，而埃里克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小子，面对结案谋杀司的组长，竟然还敢这么不卑不亢地顶回去。
汤本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盯着瑞吉看了两秒，那张写满生人勿近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咀嚼这句话里的意味。
最终，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认了。
“警员。”
他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改了口。
“我再问一遍，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我的观察力，天生比较惊人。”瑞吉的回答滴水不漏。
“少跟我来这套！”
汤本猛地抬手，打断了瑞吉的场面话，他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瑞吉的鼻尖上。
“我要听的是细节！你第一次走进那间办公室是什么时候？第一眼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注意到那个小夜灯？说！”
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哪里是在询问，分明就是把瑞吉当成了嫌疑人在审讯！
莉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上前一步，刚想开口维护自己的下属。
“汤本探长，约翰逊警官是……”
“你闭嘴，希尔警司！”汤本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这里现在由我接管！”
莉娜的脸涨得通红，却只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瑞吉在心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老家伙，官僚主义作风还真严重。
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指向了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封锁的办公室。
“很简单，因为那个摄像头的位置，太刻意了。”
“探长请看，那个小夜灯摆放的位置，正对着办公桌和主人的座椅。”
“镜头角度经过了精心的调整，能完美地将坐在那里的人的一举一动，连同电脑屏幕上的内容，都尽收眼底。”
“如果是泰勒小姐自己为了防盗安装的，那么摄像头最合理的位置，应该是房间的某个高处角落，以便能俯瞰整个办公室的全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偷窥狂一样，只盯着她一个人。”
这番话说完，现场一片寂静。
汤本浑浊的眼珠转了转，顺着瑞吉的分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脸上的怀疑之色，终于渐渐褪去。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
这份观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根本不像一个刚入职几个月的菜鸟巡警。
“嗯……警员，你的观察力确实不错。”
汤本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瑞吉的说法。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继续勘查，自己则转身又走进了办公室。
那股子针对瑞吉的压迫感，总算是消失了。
埃里克悄悄凑到瑞吉身边，背着人，隐蔽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脸上全是赞许和骄傲。
臭小子，给老子长脸！
瑞吉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他按照命令，走到了办公室大门外的一侧。
负责守住门口，防止任何人靠近。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另一间办公室的门缝里，有一撮显眼的白发。
一个老人，正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侧着耳朵，显然已经偷听了很久。
瑞吉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继续履行职责。
洛杉矶从不缺爱看热闹的八卦群众。
几分钟后，那扇门被轻轻推开。
那个白发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老人没有离开，反而径直走到了瑞吉面前。
“警官，刚才真是谢谢你。”
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恳，主动伸出了手。
瑞吉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伸手与他交握。
“职责所在，先生。”
就在握手的一瞬间，原主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瑞吉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位老人的身份。
杰夫·霍尔。
米兰律师事务所的两位创始人之一，真正的幕后大老板。
“请原谅艾西刚才的无礼，她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杰夫·霍尔的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歉意。
原来是给那个冰山女总裁来擦屁股的。
瑞吉心中了然。
就在这时，汤本刚好完成了初步检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杰夫·霍尔时，那张严肃的扑克脸瞬间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霍尔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汤本探长，辛苦你了。”杰夫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态度截然不同。
汤本也不在意，他转身看向瑞吉，重重地拍了拍瑞吉的肩膀，当着杰夫·霍尔的面，大声夸赞起来。
“霍尔先生，您这事务所真是藏龙卧虎啊！这位年轻的警官，可真是个人才！我敢保证，他以后必然会有大作为！”
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瑞吉面无表情，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
后续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那个伪装成小夜灯的摄像头，初步分析指向了一件商业间谍案。
小夜灯本身确实是杰夫·霍尔送给艾西·泰勒的礼物。
但在送达的过程中，被人调了包，换成了藏有摄像头的同款。
现在，那个摄像头连同律师事务所的部分资料，都已经被汤本的结案谋杀司打包带走。
这个案子已经和瑞吉他们这些巡警再无关系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洛杉矶的摩天大楼上。
瑞吉和埃里克开着巡逻车，行驶在回分局的路上，总算是顺利下班了。
“小子，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埃里克一边开车，一边啧啧称奇。
“就你这份观察力，只当一个每天处理邻里纠纷的巡警，实在是太屈才了。”
“那不然呢？”瑞吉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你应该去考探长，去DEA，或者FBI！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瑞吉闻言，轻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了一句。
“探长？格局小了，埃里克。”
“说不定很快，你就能看见我坐上局长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