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刃劈下的瞬间,我全身的骨头都在震。左肩已经碎了,可右手还撑在地上,指尖抠进石缝,硬是把身子往前顶了半寸。
那一刀擦着鼻尖砍进地砖,火星溅到脸上,烫出三点红痕。
我张嘴,血直接涌出来,顺着下巴滴在阵纹上。滚烫的血碰到暗金线条,竟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点燃了什么东西。
胸前的帛书还在烧,那股热从心口往四肢窜,像有根铁线在体内拉扯。我没时间管它。右手猛地拍地,掌心血混着混沌气洒出去,在地面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不是完整阵纹,只是个引子,一个能把灵力串起来的钩子。
“谁还能动!”我吼,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把灵力灌进来!现在!”
没人应。
阵法还在转,星轨逆流,灵力从地底往上冲。那些散修一个个瘫坐着,脸色青灰,经脉鼓胀得快要裂开。他们听到了,可动不了。痛到了极点的人,连反应都会慢半拍。
小婉动了。
她左手撑地,右臂颤抖着抬起来,指尖一点微弱的白光闪了闪。她咬牙,把手指划破,血滴在那道血弧上。光一下子亮了一瞬。
“我来!”
老散修睁眼。他嘴角有血,半边脸都肿了,可他认出了这纹路。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他抬起手,用拇指在额前一划,血顺着眉心流下,画出一道竖线。他不是在引灵力,是在画符——聚灵引的老式写法。
他手指往地上一按。
一股灰蒙蒙的气从他掌心溢出,顺着血弧爬过去。紧接着,旁边一个年轻散修抽搐了一下,也抬手按地。再一个,再一个。
五个人,手挨着手,灵力从他们身上抽出来,汇成一条细流,顺着血纹流向我。
我闭眼,把这股合力往膻中穴压。屏障裂了条缝,狂流正从里面往外喷。现在这股集体灵力像是一块破布,我拿它死死堵住裂缝。
黑影动了。
他收刀,后撤半步,似乎没料到这招。但只停了一瞬,立刻改劈为刺。黑刃收在肋下,脚步一滑,整个人像鬼影一样贴地扑来,刀尖直取我咽喉。
我不退。
左肩已经废了,可我还坐着。我甚至把身子往前送了送,用断骨去撞他挥刀的手腕。咔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剧痛炸开的刹那,我右手猛按地面,把所有人灌进来的灵力全压进离火珠。
基座里的火源猛地一跳。
一道火龙从凹槽里冲天而起,不是散乱的火焰,是凝成实质的一条赤红长鞭,带着灼烧空气的尖啸,正面抽在黑刃上。
“轰!”
火与刃撞在一起,炸出一圈热浪。我被掀得后仰,背狠狠砸在墙上。耳朵嗡嗡响,嘴里全是血沫。
那人也被震退三步,黑袍下摆烧焦了一截,露出来的手背上有道焦痕。他没倒,可刀尖垂了下去。
火龙消散,但阵法没断。星轨还在转,灵力依旧往上涌,只是比刚才稳了些。
我喘着气,右臂撑地,想坐正。左肩一动就钻心地疼,像是有碎石在里面来回刮。我只能用右手单臂支撑,左手虚按在阵纹主线上,把混沌气一点点送进去,补刚才被刀气震裂的几处节点。
“别停。”我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继续输灵……别断。”
小婉抬头,脸色惨白,可她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其他人,声音发抖但很稳:“听到了吗?接着来!手别抬,灵力别断!”
那老散修咬牙,额前血流进眼睛也不擦。他手掌死死按在地上,灰气一丝丝往外抽。其他人也撑着,有人嘴角冒血,有人手指发黑,可手都没松。
阵纹亮了起来。
不是刚才那种濒临崩溃的闪烁,是稳定的、一圈圈扩散的光晕。六边形地砖上的星轨重新对齐,逆流的速度变得均匀。灵力还是强,可不再乱冲。它开始顺着阵法原本的路径走,像是洪水被引入了河道。
我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掌心那道红纹还在,像活的一样,在皮下缓缓移动。它没再往心口爬,停在了手腕附近。可我能感觉到,它在等,在等某个时机。
我没管它。
我盯着那黑影。他站在碎石堆边缘,黑袍猎猎,刀垂在身侧。他没再攻,也没走。他就站在那儿,像在评估。
评估我们还能撑多久。
我抹了把脸,手上全是血和灰。我吐出一口血沫,重新坐直。右臂撑地,左臂垂着,半个身子几乎废了。可我还坐着。
阵法没断。
“你走不了。”我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低,却更狠。
他没动。
我盯着他眼睛。那双眼睛冷得像深井,可里面有一丝波动——很轻,几乎看不出来。但他刚才退了。他不是怕我,是怕这阵法。
怕离火珠真正燃起来。
我慢慢抬起右手,指尖沾了血,在地上补最后一道断纹。动作很慢,每一寸都疼得想咬碎牙。可我画完了。
小婉看懂了。她立刻调整坐姿,往左挪了半尺,让出一个角位。老散修也动了,其他人跟着挪,六个人重新排成一个不规则的六角形,手贴地,灵力连成环。
阵法稳了。
星轨完整逆转,地底的灵流被彻底牵引上来,顺着阵纹流入每个人体内。他们的脸色开始从灰白转为微红,虽然还在痛,可不再是濒死的抽搐。
我靠墙坐着,右手撑地,左手垂在身侧。掌心那道红纹轻轻跳了一下。
黑影终于动了。
他转身,一步跨过碎石,黑袍卷起一阵风。他没回头,也没再出手。
可我知道,他没走远。
我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我抬起右手,看着指尖还在滴血。
血落在阵纹上,光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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