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一秒还在酒坊踩曲,脚底板发烫,酒糟味冲鼻子。下一秒就躺在黄土里,天是灰的,风是焦的,鼻尖一股烧木头的糊味。
我叫陈九,三十六岁,酒坊学徒,没背景,没师父,连酒都喝不起。现在,我躺在昆仑墟外的荒坡上,胡子拉碴,粗布短打,腰间挂着个空酒葫芦——那是我唯一从原来世界带过来的东西。
我撑着坐起来,脑袋嗡嗡响,像被人拿铁锤敲过。刚抬头,脑子里“叮”一声,像老电视开机,蓝屏闪字:
【功德系统绑定成功】
【当前任务:协助女娲娘娘招录童子,奖励:功德 100,可兑换延寿一纪】
我咧了咧嘴,没笑出来。
女娲招童子?封神劫还没开始,天道就给我派活了?我一个酿酒的,穿来凑什么热闹?
我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金光漏下来,照得荒土发烫。我知道——这不是梦。这是命,硬生生砸下来的命。
我摸了摸酒葫芦,晃了晃,空的。我砸了砸嘴,喉咙干得冒烟。这地方连草都烧秃了,哪来的水?
我闭眼,靠酿酒时的老经验——风向、地势、湿度。风从西来,带着一丝湿气。我顺着风走,脚踩在干裂的土块上,咔咔响。
走了半里地,地表有裂纹,湿痕渗出。我蹲下,用手挖,指甲缝里全是泥。挖了半尺深,水冒出来,清的,带点微光。
我舔了指尖,舌尖一麻,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这水有灵性。
我心里一动:“这水能酿酒。”
我笑了。笑得有点疯。
酿酒,是我唯一会的东西。曲要控温,酵要守时,人要沉得住。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有手艺,有脑子,还有一坛从现代带过来的酒曲残渣,裹在贴身布袋里,没烂。
我盘膝坐下,闭眼,深呼吸。脑子里系统又弹提示:
【任务倒计时:2分17秒】
【未接任务,精神压迫启动】
太阳穴猛地一抽,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拧。我咬牙,用酿酒时“控温控酵”的心法,一点一点稳住神志。呼吸放慢,心跳压低,像在等一坛酒自然发酵。
我问:“我不接任务,能活几天?”
系统停顿片刻。
【无任务状态,三日内将遭天雷涤魂】
我睁眼,冷笑:“逼我站队?那我先站稳脚跟。”
我掏出随身小刀,在泉眼旁的石头上刻字。
三刀下去,刻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醉仙居”
我拍了拍手:“老子不帮你们招人,我自个儿招客。”
远处荒坡上,几道影子晃动。三只兔妖蹲在断碑上,耳朵竖着,嘴咧开,露出尖牙。一株老藤缠在枯树上,藤蔓轻轻摇晃,像是在笑。
“凡人也想在这开张?”兔妖尖声叫,“等雷劈死吧!”
我没理。
我用碎石围住泉眼,铺细沙过滤,再脱下外衣,裹着湿泥,捏出一个粗陶瓮。瓮不大,能装三斗水。我按“头楂、二楂、三楂”的顺序,分层投料——草根、野果、树皮,最后撒上那点酒曲残渣。
这是“凡尘醉”的第一坛。
酒曲入水,我盯着泉眼,心里默念:发酵要温,要静,要时间。天道逼我,我不急。我只酿酒。
太阳西斜,影子拉长。老藤在风里晃:“你这泥罐子,撑不过今晚。夜里寒气下来,瓮裂,水冻,酒废。”
我没说话,把瓮抱起,往坡上走。那儿有棵桃树,歪脖子,半死不活,但根下土松。
我挖坑埋瓮,拍实土,最后一抔土盖下时,夕阳正落在昆仑墟的断墙上。
我站直,咧嘴一笑:“酒还没开,先醉你们个嘴欠的。”
倒计时归零前,系统再次警告:
【建议接取任务,避免天罚】
我摸了摸酒葫芦,忽然说:“你知道酿酒最难的是什么吗?”
系统没回。
我说:“是等。等它自己醒。你催它,它就死。”
我转身,坐在桃树下,背靠树干,望着天。
云又合上了,金光没了。风刮过断碑,呜咽声又起。
但我知道,不一样了。
我埋下一坛酒,也埋下一颗火种。
这酒不敬神,不敬仙,只敬人。
它要酿的,不是仙酿,是凡尘的执念,是魂魄没被抹干净的那点不甘。
我能看见“人道裂隙”——那是被封印的选择。每唤醒一缕残魂,就多一分重写规则的资格。
我不站队。
不封神,不成圣,只做人。
这功德,我要用来逆天改命。
我摸了摸左耳垂的疤,那是穿越时被天雷劈的。疼过一次,就不怕第二次。
我靠着桃树,闭眼。
风里传来兔妖的嗤笑,老藤的摇晃。
我不理。
我只等。
等第一坛“凡尘醉”在土里醒来。
等这洪荒,尝一口凡人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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