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飞燕堂一大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王阿姨,您这边坐。”
林晓琳拿着文件夹,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穿行。
病人从诊室排到了门外,连隔壁早点铺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陈医生,您真该换个大地方了!”
一个病人抱怨。
“是啊,您现在名气这么大,这小地方配不上您了。”
陈飞正给一个孩子推拿,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突然,门口的静了。
楚燕萍走进医馆,拥挤的人群竟下意识为她让开一条路。
楚燕萍摘下墨镜,无视周围的一切。
一份打包好的早餐被放在桌上。
“还没吃早饭吧。”
陈飞的推拿刚结束,他直起身,看了一眼点心。
“吃了。”
“那就当加餐。”
楚燕萍环顾四周,眉头皱了一下。
“这里,太小了。”她下了结论。
“够用。”陈飞擦了擦手,准备叫下一位。
“这不是够不够用的问题。”楚燕萍打断他。
“一个好的环境,是医疗服务的一部分。”她的评价不留情面。
“你想说什么?”陈飞看着她。
“我已经在市中心看好一个地方,三层独栋,设备可以按最高标准来,打造全国最好的私人中医馆。”
陈飞的回答简单直接,“我不搬。”
楚燕萍愣住了。
她想过他会推辞,却没想过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为什么?”
“这个医馆,是我爷爷传下来的。”
陈飞的看向医馆里每一件陈旧的物品。
“它不只是一个铺子。”
楚燕萍没有再坚持,“我明白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飞燕堂与隔壁那家关门已久的杂货铺。
楚燕萍忽然开口,“不搬,那就扩建。”
陈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把隔壁买下来。”
楚燕萍语速极快,瞬间构思好方案。
“两间打通,面积翻一倍,候诊区、诊疗室、药房全部重新规划。保留你想要的老门脸,但内部,我们可以做到最好。”
这个提议,让陈飞心动了。
他不是没想过,但隔壁的店主是个倔老头,要价高,还不理人。
“隔壁的店主,不好谈。”
“在海城,没有我楚燕萍谈不下来的生意。”
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小王,查一下城南旧街17号铺面的业主信息,飞燕堂隔壁那家。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收购合同。”
她挂断电话,全程不到一分钟。
“这件事,交给我。”楚燕萍看着陈飞,“你继续做你的神医。”
她说完,重新戴上墨镜,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她回头补充了一句。
“还有,以后别叫我楚总。叫我燕萍。”
三天后,楚燕萍的电话准时打来。
“搞定了。”
陈飞正在整理药柜,动作一顿。
“这么快?”
“我说了,在海城,没有我谈不下来的生意。”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不过,那个老头确实有点意思。”
“他不要钱。”
这个答案,出乎陈飞的预料。
人人都说那个倔老头待价而沽,想卖个天价。
“他提了一个条件。”楚燕萍继续道,“他要你,亲自给他看病。”
“他叫王守义,七十二岁,以前也是个赤脚医生。”
“他说,他信不过医院,也信不过外面的大夫,只信飞燕堂这块招牌。”
“他想亲眼看看,陈家的针,还配不配得上这三个字。”
陈飞沉默了。
“我替你答应了。”楚燕萍替他做了决定,“时间在今天下午,医馆关门后。这个人情,我还给你。”
下午五点,医馆准时关门。
林晓琳送走病人,好奇地问:“陈医生,今天不盘点吗?”
“今天有位特殊的病人。”
话音刚落。
一个身形瘦削的老人,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穿着灰色的中山装,是王守义。
他没看陈飞,先是仔仔细细地打量飞燕堂的。
“我爹当年,就是被你爷爷一根针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王守义终于开口,“可惜,我没学到家,当了一辈子赤脚医生,到老了,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他伸出瘦的手腕,“让我看看,陈家的后人,还剩下几分本事。”
陈飞走过去,三指搭上他的脉门。
林晓琳站在一旁。
许久,陈飞松开手。
“王老,郁结于心,肝气不疏,兼有陈年风湿。”王守义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海城所有中医院的专家,都这么说。”
“药医不死病。”陈飞语气平静,“你的病根,不在身上是在心里。”
王守义有些经验,但是不说破。
“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病?”
“你不甘心。”陈飞直言不讳。
“你觉得中医没落了。你守着一个破铺子,是在守着心里那点念想。”
王守义猛地站起,很是激动。
“胡说八道!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陈飞没有争辩。
他转身,从书架最顶层,取下一个积满灰尘的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沓沓泛黄的毛笔医案,和几本手抄医书。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他说医术是天下人的。以前我不懂。”陈飞看着那些医案,“现在,我想通了。最好的传承,是把它发扬光大。”
他拿起纸笔,开始书写。
王守义一脸不屑地站着。
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变了。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王守义的声音开始发颤。
“整理我陈家医术,准备写成书。”陈飞没有停笔,“让想学中医的人,有路可循。”
王守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觉得,自己坚守一辈子的固执,可笑至极。
“别写了!”他忽然一把按住陈飞的手。
陈飞抬起头。
“铺子,我卖!合同,现在就签!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指着桌上的手稿。
“这本书写出来,第一本,送我!我要亲眼看着,中医是怎么重新站起来的!”
说完,老人转身就走。
林晓琳满眼崇拜地看着陈飞。
不费一针一药,仅凭几句话,就治好了一个几十年的心病。
“陈医生,您真的要写书吗?”
“嗯。”
“可是……光靠文字,很多手法也表达不清楚啊。”
她的话,点出了真正的难题。
就在这时,楚燕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还有一个装着三脚架和摄像机的箱子。
“看来我没来晚。”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又打开了那个箱子。
“我猜,光用笔写,你会遇到麻烦。”
她看着陈飞笑了。
“最直观的方法,是录下来。”
她将一台专业摄像机架好,调整着角度。
“开始吗?”她调好镜头,看向陈飞。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