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孙福在乡间的小路上狂奔,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前世的记忆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孙福的脑海。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巧巧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她不小心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他背着巧巧,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镇上卫生院,可身上连买一剂退烧针的钱都凑不出来。
他跑回丈母娘家,跪在地上磕头,求张翠芬借点钱救命。
可张翠芬是怎么说的?
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死是活都是你孙家的事!
最后,还是三叔三婶东拼西凑,才救了巧巧一条命。
从那一刻起,孙福就对这家人彻底死了心。
如今,他们竟然又敢把巧巧从自己身边带走!
不可饶恕!
“砰!”
孙福一脚踹开林家那扇虚掩的院门,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去。
屋里,昏黄的煤油灯下,张翠芬正小心翼翼地给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林继宗,涂抹着红花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酒味。
老丈人林老根则蹲在灶台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愁眉苦脸。
一家人唯独不见林巧巧的身影。
“巧巧呢?”
孙福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
张翠芬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瓶都差点掉在地上。
她看到孙福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心里先是一虚,随即又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丈母娘的架子,开始装傻。
“你嚷嚷什么?什么巧巧不巧巧的,我不知道!”
孙福气极反笑。
他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扫过炕上装死的林继宗。
“我再问一遍,把巧巧藏到哪里去了?”
张翠芬见实在赖不掉了,索性把药瓶往炕上一放,双手往腰上一叉,彻底摊牌了。
“没错!巧巧是被我接过来了!”
她指着林继宗那只被纱布吊起来的手腕,理直气壮地尖叫道。
“孙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这手腕都断了!大夫说,没个百八十块钱根本治不好!”
“我告诉你,想让你媳妇回去,行!”
“拿一百块钱来!不然,巧巧就别想再踏进你家门槛一步!”
一百块!
这老虔婆真是狮子大开口!
孙福笑了,笑得无比冰冷。
他知道,这家人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一头永远也填不满的吸血的水蛭!
“我若是不给呢?”
一直沉默的老丈人林老根,此时掐灭了烟袋,站起身来,扮演起了好人。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孙福啊,你别跟**一般见识。”
“咱们也是没办法啊。”
他指了指林继宗,又比划了一下。
“你哥他……在外面欠了赌债,那帮人说了,三天之内还不上钱,就要剁他一只手!”
“巧巧现在怀着身子,可受不得惊吓,也吃不得苦,让她在娘家养着,我们也能放心不是?”
“再说了,你现在本事大了,进山打个猎就能挣几百块,拿出一百块钱来,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当是……就当是帮帮你哥,救他一条命吧!”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可孙福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无比恶心。
他太清楚这套把戏了。
今天他要是给了这一百块,明天就会有两百块,三百块的窟窿等着他去填!
他会被这家人,活活吸干最后一滴血!
孙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杀意,目光死死地盯着张翠芬。
“我最后问一次,巧巧在哪儿?”
“拿钱来就告诉你!”
张翠芬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孙福盯着她看了足足三秒,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走得是那么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下,反倒是张翠芬懵了。
“他……他就这么走了?”
她有些慌了,连忙看向炕上的林继宗。
“儿子,这……这可咋办?他要是不拿钱来,你这赌债……”
林继宗捂着手腕,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怕什么!”
他啐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
“孙福那废物,把林巧巧当眼珠子一样疼着!”
“现在林巧巧还在咱们手上,他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乖乖把钱给咱们送来!”
“等着吧,不出半个钟头,他肯定就哭着喊着回来求咱们了!”
林老根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重新点上了旱烟。
一家三口,就这么坐在屋里,得意洋洋地等着孙福上门送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外再次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
林继宗眼睛一亮,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砰!”
院门再一次,被粗暴地踹开。
孙福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门口,如同地狱里走出的修罗。
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这一次,他手里拎着的,不再是大包小包的礼物。
而是一杆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杀意的……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