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上官凌霄脸上的笑容僵硬，像一块正在开裂的石膏。
他看着单膝跪地的侯坤，又看了看那些从天而降，戴着恶鬼面具的身影。
这些人的出现，没有一丁点预兆。
他布下的外围警戒，那些他从京城带来的好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龙王！外围清扫完毕！影卫听候指令！”
侯坤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上官凌霄的心口。
龙王。
影卫。
这些只存在于顶级世家绝密档案里的代号，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引以为傲的天罡小队，那三十二个手持缚龙网的精锐，此刻像被狼群包围的羊，身体紧绷，握着武器的手渗出汗水。
江龙没有看侯坤，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上官凌霄的脸上。
“现在，谁是猎物？”江龙问。
上官凌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江龙，你别得意。”
“你以为凭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就能和我上官家抗衡？”
他抬起下巴，试图找回自己的气势。
“杀了他们。”江龙开口，声音没有起伏。
命令下达的瞬间。
那些戴着恶鬼面具的影卫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们像一群黑色的死神，悄无声息地扑向天罡小队。
一名天罡队员刚刚举起手中的网枪，一道黑影就贴到了他面前。
他只看到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然后脖子一凉。
血喷了出来。
网枪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这声响，成了屠杀的序曲。
影卫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短刀，有军刺，甚至有人赤手空拳。
他们的攻击方式简单直接，每一招都冲着人体的要害而去。
天罡小队虽然精锐，但他们习惯的是阵地战和高科技武器压制。
面对这种贴身的、原始的、纯粹为了杀戮而生的战斗方式，他们瞬间就乱了阵脚。
一个天罡队员刚开枪射出缚龙网，就被一名影卫侧身躲过。
那名影卫顺势前冲，手肘狠狠撞在他的太阳穴上。
沉闷的骨裂声响起。
那名队员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上官凌霄的眼睛睁大了。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不是战斗，是宰割。
不到两分钟。
温室里恢复了安静。
三十二名天罡小队成员，全部躺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那些恶鬼面具的身影，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花草的气息，钻进上官凌霄的鼻子里。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
这不是恐惧，是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你……”他指着江龙，嘴唇哆嗦。
江龙没有理他，只是对侯坤偏了下头。
侯坤起身，一步步走向面色惨白的上官凌霄。
上官凌霄下意识地后退。
“你敢动我？”
“我可是上官家的嫡系！”
侯坤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像抓小鸡一样，掐住了上官凌霄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上官凌霄双脚离地，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挣扎，双手去掰侯坤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铸的一样。
江龙慢步走到他面前。
他看着上官凌霄因为缺氧而凸出的眼球。
“上官家？”
江龙伸出手，在上官凌霄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你动我，我没意见。”
“生意场上，各凭本事。”
他的手顿了一下。
“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老婆身上。”
江龙的眼神变了。
“你派人跟踪她，给她设套，还想用她来威胁我。”
“你碰了我的底线。”
他收回手，声音冷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来的人就不是影卫了。”
“我会亲自去京城，把你上官家的牌匾，一个字一个字地拆下来。”
说完，他对着侯坤说：“放了他。”
侯坤松手。
上官凌霄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江龙。
“江龙！你给我等着！我上官凌霄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江龙笑了一下。
他转过身，向温室外走去。
“我等着。”
“对了，”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弄脏了，记得找人打扫干净。”
“毕竟，你们上官家最要脸面了，不是吗？”
说完，他带着侯坤和影卫，消失在夜色里。
只留下上官凌霄一个人，跪在满地的尸体和血泊中。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
回去的车上。
侯坤在驾驶座上，通过车载电话低声汇报。
“龙王，上官凌霄已经离开。”
“上官家在江州的所有项目，今天股价开盘即跌停。”
“他们和几个大家族合作的城南地块，因为这次事件，合作方已经紧急叫停，正在重新评估风险。”
“今晚之后，上官家在江州的势力，基本被连根拔起。”
江龙靠在后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放走上官凌霄，就是要让他把这份耻辱带回京城。
他要让所有盯着他的人都看清楚。
江州，现在是他江龙的地盘。
他的东西，谁也别想碰。
……
江龙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
客厅的灯还亮着。
张紫月穿着睡衣，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已经睡着了。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还亮着，上面是财经新闻的头条。
《上官集团江州项目全面溃败，股价雪崩，市值一日蒸发百亿》。
江龙走过去，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他弯腰，想把张紫月抱回房间。
他刚碰到她的肩膀，张紫月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是江龙，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你回来啦。”
她坐直身体，目光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着。
“你……没事吧？”
江龙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
“我能有什么事。”
张紫月指了指平板电脑。
“这个……是你做的？”她问。
江龙嗯了一声。
张紫月沉默了。
她站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江龙。
“你又和他们起冲突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
江龙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是他们先来惹我的。”
“江龙，”张紫月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很稳。
可她心里却很慌。
“陈家倒了，现在又是上官家。”
“你的敌人，是不是有很多？是不是都很厉害？”
江龙放下水杯，反手握住她的手。
“别怕，都解决了。”
张紫月摇了摇头。
她看着江龙的眼睛，那双她曾经以为很普通的眼睛，现在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渊。
“我不是害怕。”
“我是担心你。”
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
“江龙，我们……我们能不能停下来？”
“我知道你很厉害，我知道你不是以前的江龙了。”
“可是我不想你每天都生活在打打杀杀里。”
“我们离开江州，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你可以不用再做那个什么龙王，我也不做什么首席设计师。”
“我们就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也不想再为你担惊受怕。”
她说着，眼圈红了。
江龙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看着张紫-月充满恳求和不安的脸，喉咙有些发干。
普通的日子。
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他伸出手，将张紫月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对不起。”他低声说。
张紫月身体一僵。
“有些事，我没法停下来。”
“我身上背着的东西，不允许我停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无法动摇的重量。
“紫月，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也答应你，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我就带你走，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但不是现在。”
张紫月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没有说话。
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他。
这个男人，是她的英雄，是她的天。
可她也害怕，这片天，总有一天会因为承载了太多的风暴而崩塌。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江龙的衣服。
爱和恐惧，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