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老祖点拨“道音之痕”的奥妙后,玄玔仿佛打开了全身的窍穴。他不再仅仅用眼睛去看,更是用全身心去“听”,去“感”。
瀑布的轰鸣在他耳中,不再是嘈杂的巨响,而是高低起伏、强弱分明的重低音鼓点;山风掠过林梢,是绵长悠远的箫声;溪水叮咚,是清脆活泼的琵琶轮指;甚至脚下泥土中蚯蚓蠕动、叶片上露珠滚落,都成了细微却清晰的节拍。
他彻底沉醉在这座方寸山无处不在的“天然交响”之中。常常一坐就是大半日,闭目凝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在空中虚划,指尖星辉随之明灭流转,模拟着他所感知到的种种韵律。
他的修行方式变得更加“古怪”。时而对着崖壁学那风声长啸,试图让喉间的震动与星辉共鸣;时而以不同力道、不同节奏拍打山泉水面,观察波纹扩散交织的规律;甚至有一次,他尝试用星辉之力震动几片不同的树叶,听它们发出高低不同的清音,玩得不亦乐乎。
同门师兄师姐们从最初的惊奇,渐渐变为习以为常,甚至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听风猴”的绰号。悟明师兄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轻笑,吩咐众人莫要打扰。
这一日,天高云淡,山间气息格外澄澈。玄玔又来到后山瀑布边,却不是来听水声,而是看中了瀑布旁一株千年古藤。那古藤粗如儿臂,虬结盘绕,依附着崖壁生长,藤身布满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青黑光泽。
玄玔盯着那藤蔓的天然纹路,又侧耳倾听瀑布永无止息的轰响,眼中银芒闪烁,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这藤蔓的生长轨迹与瀑布水流冲击的韵律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星辉之力渡入藤蔓的天然螺旋纹路中,试图感知其内部结构。
就在星辉之力渗入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通过藤蔓传导而至,震得玄玔指尖发麻!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极其厚重、缓慢、却磅礴无边的“韵律”!如同巨人的心跳,如同山脉的呼吸!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一直自行缓缓流转的星辉之力,仿佛被这声“地脉嗡鸣”猛地触动,瞬间加速,并且自发地调整着流转的频率,试图去迎合、去共鸣那博大深沉的韵律!
“这是……”玄玔心头剧震,福至心灵,立刻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这种奇妙的感应之中。
他不再主动操控星辉,而是彻底放开身心,让自己体内的星辉流转,完全去“倾听”和“跟随”那从大地深处通过古藤传来的、厚重磅礴的脉动。
轰……嗡……轰……嗡……
那韵律缓慢而坚定,每一次搏动,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承载着万物的生发与寂灭。玄玔体内的星辉之力,在这宏大韵律的牵引下,运转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深沉,银色的光辉中,竟渐渐染上了一丝厚重古朴的微黄光泽,如同大地之色。
他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的跳脱灵动渐渐沉淀下来,多了一份山岳般的沉稳。身下的岩石,周围的泥土,仿佛都与他产生了某种联系,丝丝缕缕精纯温和的大地元气,透过古藤与他身体的接触,缓缓融入他的星辉之力中,使其不断壮大、凝实。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
玄玔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银芒内敛,深处却仿佛有山峦虚影一闪而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悠长沉稳,带着一股淡淡的土石清香。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星辉涌出。如今的星辉之力,不再是纯粹的亮银色,而是银中透黄,光芒温润厚重,流转之间,自带一股沉凝磅礴的意蕴。他随手在空中划出一个简单的圆弧。
嗡!圆弧一成,竟发出一声低沉的、类似刚才地脉嗡鸣的声响!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圆弧状的银黄光辉凝而不散,缓缓旋转,竟自行牵引来周围的尘土微粒,在其周围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凝实的土黄色光环!
这已不再是单纯星辉之力构成的虚影,而是初步引动了实物,带上了些许“大地”的威能!
玄玔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和那缓缓旋转的土黄光环,感受着体内那变得前所未有凝实厚重、却又如大地般生机勃勃的力量。
他明白了。师父所说的“以天地万籁为谱”,这“万籁”并不仅仅指风声水声这些表面的声响,更包括了这大地深处、这山川万物内部那磅礴而沉默的“韵律”!
今日,他误打误撞,通过这千年古藤为桥梁,第一次真正“听”到了大地脉动之音,并借此淬炼了自身力量,使其带上了大地属性,威力与妙用何止倍增!
“多谢藤兄!”玄玔兴奋地拍了拍那株古藤,古藤枝叶无风自动,仿佛在回应他。
自此,玄玔的“聆听”进入了更深的层次。他不再满足于感知表面的声音,开始尝试去触碰岩石,去拥抱古树,甚至将耳朵贴在地面,去捕捉那更深沉、更隐秘的天地韵律。
他的力量属性也变得越发丰富。引动山风时,星辉清灵迅捷;沟通流水时,星辉柔韧绵长;感应大地时,星辉厚重磅礴…虽然主体仍是那点微薄的星辉,却已能初步模拟、引动不同属性的天地之力,尽管都还十分浅薄。
他刻画出的阵纹,也越发灵动非凡。一道简单的“聚灵纹”,经他手画出,竟能根据所处环境自行微调,在山石之地引土灵,在水畔则引水汽,效率远超死板的原版。
这一日,他正尝试将新感悟的几种不同属性韵律融合刻画在一块玉珏上,忽然听得方寸山主峰方向,传来三声清越悠长的钟鸣!
当!当!当!
钟声洪大,涤荡心神,传遍山间每一个角落。
玄玔一愣,随即想起,这是宗门小比的召集钟声!每隔数年,方寸山便会举行一次门下弟子间的切磋较技,旨在检验修行,切磋印证,激励后进。
“宗门小比?”玄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野性的光芒在眼中闪烁,那是混合着好奇、兴奋与一丝好战的光芒。
他丢下玉珏,身形一纵,便如一道敏捷的轻烟,朝着主峰广场的方向疾掠而去。
“俺也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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