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战三胜,尤其干净利落地破了以柔韧绵长著称的“流云水剑”,玄玔这个名字,瞬间成为了丙擂乃至整个小比广场的焦点。先前那些轻视、疑惑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为惊异、审视,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黑毛小子,邪门!
玄玔自己却无暇感受这氛围变化。连番对战,尤其破解清荷师姐那无懈可击的流云水剑,对他心神消耗极大。他盘坐在擂台角落,微微喘息,努力平复体内因极致运用而略显躁动的星辉之力,同时下意识地回味着刚才捕捉到的、那如水波流转般的韵律。
台下,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下一场他对谁?”“看签序,怕是要对上那位了…”“墨渊师兄?不可能吧?签序差得远呢…”“不是墨渊师兄,是…‘石敢当’刘磐!”
听到“石敢当”三字,周围弟子纷纷露出恍然又带着几分同情的表情。
“刘磐师兄?他可是…唉,这小子好运到头了。”“专克花巧,一力降十会!看他那古怪手法还怎么用!”
玄玔抬头,只见一名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矮壮敦实的青年弟子默默走上了擂台。他面容朴实,皮肤粗糙如岩石,眼神沉静,甚至有些木讷,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只是站在那裡,就给人一种如同山岩般不可撼动的感觉。
“丙擂,丙柒叁号玄玔,对丙壹号刘磐!”执事弟子唱喏声起。
刘磐默默拱手,一言不发,只是双足微微分开,不丁不八地站定,一個简单的起手式,却仿佛落地生根,与整个擂台、乃至脚下的山体都连为了一体!
“师兄请。”玄玔不敢怠慢,拱手回礼。
“开始!”
开始声落,玄玔故技重施,身形一动,指尖星辉流转,便欲如之前那般,先以灵动身法周旋,感知对方力量韵律。
然而,他刚一動,就发现了不对劲!
刘磐根本不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土黄色的灵光微微一闪,一股沉重如山的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玄玔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无比,仿佛陷入了泥潭沼泽!原本轻盈灵动的身法骤然滞涩,每一步踏出都如同背负山岳,需要耗费极大力量!那无所不在的沉重压力,不仅作用于身体,甚至隐隐压迫着他的神魂,让他引以为傲的“聆听”感知都变得模糊不清!
“重力场域?!”台下有识货的弟子惊呼,“刘磐师兄的‘坤元功’竟已练到这般地步!”
玄玔心下骇然,咬牙催动星辉之力,银黄光芒在体表闪烁,艰难地抵抗着那恐怖的重力,试图逼近。同时指尖点出,数道蕴含震荡韵律的星辉如箭般射向刘磐。
叮叮叮!星辉击中刘磐身体,却发出如同击中金石的声音!只见刘磐体表覆盖着一层凝实无比的土黄色光晕,玄玔那足以点断长剑、截停气血的指力,竟只能在那光晕上激起细微涟漪,根本无法穿透!
刘磐依旧不动,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握拳,然后隔空,对着玄玔轻轻一拳捣出!
动作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缓慢。但就在他出拳的刹那,玄玔周遭那原本就沉重无比的压力骤然暴增数倍!仿佛四面八方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钢铁,要将他挤压碾碎!
轰!玄玔只觉胸口如被无形巨锤砸中,气血翻腾,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拼命稳住身形,双足死死钉在地上,脚下白玉擂台竟被踩出细微裂纹!银黄星辉疯狂运转,才勉强扛住这隔空一击!
“好…好强的力量!”玄玔心中震撼,这纯粹是以磅礴无尽的土系灵力形成的绝对力量压制!没有任何花巧,就是硬碰硬的修为碾压!
他试图寻找对方力场运转的韵律节点,却发现对方这“坤元功”厚重磅礴,力场均匀一体,浑圆无暇,根本寻不到丝毫间隙!就像试图在一整块钢铁上找到裂缝!
刘磐见一拳未能奏效,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对方能扛住。他再次握拳,这一次,土黄灵光更盛,更沉重的压力开始凝聚!
玄玔心知绝不能让他再发出下一击!否则自己必败无疑!
危机之下,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通过古藤感应到的大地脉动!那厚重磅礴、却并非死寂、而是蕴含着生机与流动的韵律!
对方的力量源于大地,厚重无比,但再厚重的土地,其深处亦有脉动流转!
玄玔猛地一咬牙,不再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重力场域,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脚下,感应着透过擂台传来的、微乎其微的大地韵律!同时,体内那丝得自地脉感悟的土黄星辉被彻底激发!
他放弃了所有闪避和招架的动作,仿佛放弃了抵抗,任由那恐怖的压力施加己身,整个人微微屈膝,右手指尖闪耀着前所未有的、浓郁厚重的黄芒,不是点向刘磐,而是猛地一指点向脚下的白玉擂台!
这一点,看似毫无威力,甚至有些可笑。
但就在指尖触及擂台的刹那——咚!
一声沉闷如鼓、却又无比深邃的响声,自擂台深处传来!并非物理层面的撞击声,而是一种奇异的、韵律层面的共鸣!
刘磐周身那原本浑然一体的土黄力场,随着这一声“咚”,竟肉眼可见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刘磐闷哼一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感觉自身与大地之力那完美无瑕的连接,竟被对方这古怪的一点强行干扰,出现了瞬间的紊乱!那即将发出的第二拳,灵力一岔,险些反噬自身!
就是现在!玄玔眼中精光爆射,趁着对方力场波动、心神微分的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强行扭转身形,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体内所有星辉之力——银色的灵动、黄色的厚重——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织缠绕,汇聚于左拳之上!
他没有学过任何拳法,这一拳,纯粹是野性的爆发,是韵律的轰鸣,是山风与地脉的交响!
“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玄玔一拳捣出!
拳锋所过之处,那粘稠沉重的重力场域被硬生生撕裂、排开!拳头上闪耀着奇异的银黄螺旋光芒,带着撕裂一切阻滞、撼动山岳根基的狂暴意蕴,直轰刘磐中路!
刘磐瞳孔急缩,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土黄灵光疯狂凝聚!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冲击得擂台四周的防护结界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台下众弟子被那气浪逼得纷纷后退,睁大眼睛看着擂台中心。
只见刘磐双脚离地,竟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虽然他在空中极力调整身形,最终踉跄落地,并未摔倒,但那双粗壮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上面覆盖的土黄灵光已然黯淡破碎,显然吃了个不小的亏!
而玄玔,在一拳轰出后,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拳面上银黄光芒散乱,微微颤抖。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敢当”刘磐,竟然被击退了!甚至险些被破防!
那可是以防御和力量著称、炼气弟子中几乎无人愿意正面硬撼的刘磐啊!
竟然被一个入门不久的小师弟,用这种两败俱伤、悍勇无比的方式,一拳轰退!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哗然声冲天而起!“他干了什么?!”“他好像…干扰了刘磐师兄的坤元力场?”“那一拳…那是什么力量?好像不只是星辉…”“怪物…真是个怪物…”
刘磐站稳身形,看着微微颤抖的手臂,又看向单膝跪地喘息的玄玔,木讷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不解,最终却缓缓收敛了灵光,沉声道:“我输了半招。师弟好手段。”
他竟主动认输!显然,刚才那瞬间的力场被干扰以及随之而来的狂暴一拳,让他自知若再打下去,已无必胜把握,甚至可能两败俱伤。
执法长老深深看了玄玔一眼,朗声道:“丙柒叁号,玄玔胜!”
四连胜!
玄玔在一片难以置信的哗然与注视中,艰难地站起身。体内力量几乎耗尽,神魂疲惫,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连续击败风格迥异的强敌,尤其是最后硬撼“石敢当”刘磐,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对天地韵律的理解,都有了质的飞跃!那银黄交织的星辉,似乎也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富有灵性。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擂台,立刻有几名相熟的杂役弟子围上来搀扶,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崇拜与兴奋。
而高台之上,一直静观的执法长老,对身旁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一名执事弟子捧着一个白玉小瓶,来到玄玔面前。
“玄玔师弟,长老赐下‘凝碧丹’一枚,助你速复元气,以备后续之战。”
周围顿时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凝碧丹,可是对内伤和元气恢复有奇效的灵丹!
玄玔一愣,接过玉瓶,憨憨地朝高台方向行了一礼:“多谢长老!”
他倒出那枚碧莹莹、散发着清凉气息的丹药,一口吞下。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精纯温和的洪流,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疲惫的神魂,效果惊人。
感受到快速恢复的力量,玄玔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另外两座擂台。
恰好此时,甲号擂台上,一道凌厉无匹的黑色剑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对手一声闷哼倒飞出台,执事弟子高声宣布:“甲贰号,墨渊胜!”
墨渊面无表情地收剑入鞘,冰冷的目光穿透人群,恰好与玄玔投来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刹那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一股沉重如山的战意,混合着一丝锐利如剑的探究,压得玄玔呼吸微微一窒!
玄玔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野性的眼眸中,战火熊熊燃烧!
下一个,会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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