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凡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还是开了强烘模式的那种——意识在黑暗的漩涡里转来转去，一会儿被甩到东，一会儿被甩到西，连抓都抓不住。耳边全是乱七八糟的声音：有时是姑姑焦急的“凡凡，快起床上学”，有时是林梓那欠揍的“宝贝儿”，有时是老于在宿舍喊“凡子，快给我递瓶可乐”，甚至还能听到老于激情澎湃的演讲：“打工人要有尊严！就算吃泡面，也要加两根肠！”
最后，是一阵尖锐又执着的“滴滴”声，像针似的扎进他的耳朵，硬生生把他从混沌里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天花板是白的，灯光是白的，墙壁也是白的，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浅灰色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混着点奇怪的香，像是檀香加了点电子元件的味，闻着不算难闻，但总觉得不像正常地方该有的味。
“我……挂了？”梁凡的第一个念头，“这天堂也太性冷淡了吧？好歹给个沙发啊，或者给碗孟婆汤也行，怎么跟医院似的？”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能弯，没断。又抬了抬胳膊，有点酸，像跑了八百米后的那种软，但没什么大碍。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觉得胳膊上有点黏，低头一看——好家伙，胳膊上贴了好几个银色的电极片，线连着旁边一台机器，机器屏幕上跳着绿色的波浪线，还在“滴滴”响，造型科幻得像《钢铁侠》里的设备。
“嚯，这设备……校医院啥时候这么有钱了？”梁凡嘟囔着，下意识地想去拔那些线——他从小就怕医院的针和仪器，总觉得这些线会吸他的血。
“建议你别乱动，宝贝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那玩意儿贵得很，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虽然你这体重，估计也卖不了几个钱。”
梁凡一扭头，果然看到林梓倚在门框上。这家伙换了身丝质的深蓝色睡衣，料子滑得能反光，衬得他那张脸更白了，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的。不过他眼睛里的幽蓝光没了，变回了正常的黑色，就是瞳孔比普通人深点，看着像两口深井。他手里端着个白色的杯子，杯子里冒着热气，不知道是咖啡还是茶，神态悠闲得像在自家后花园晒太阳，跟这“医院风”的房间格格不入。
“林梓！”梁凡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差点把电极片扯下来，“你他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是哪儿？！我爸妈呢？！”
“我家。私人医疗室。”林梓慢悠悠地走进来，脚步很轻，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瞥了眼机器屏幕上的波浪线，点了点头，像是在满意自己的作品，“嗯，心跳稳了，能量波动也不晃了……看来融合得还不错。恭喜你，梁凡同学，正式加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目前就你跟我两个成员，勉强算个‘二人转’组合。”
“融合？融合什么？！”梁凡警惕地盯着他，手忙脚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胳膊在，腿在，肚子还是那么圆，没多出犄角，也没少块肉，看着跟以前没区别。
“当然是‘深蓝’的能量啊。”林梓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一拳打中我？虽然跟挠痒似的。还有，你以为你能在那股能量冲脑子里的时候，只是晕过去，而不是直接脑浆沸腾？”
梁凡愣住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失去意识前，他指尖的那道幽蓝光。
他赶紧抬起自己的手，凑到眼前仔细看。手指还是那根手指，胖乎乎的，指甲盖里还藏着点灰（昨天抠墙抠的），跟平时没两样。
“别看了，平时看不出来。”林梓喝了口杯子里的东西，眉头皱了一下，好像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得主动去引它出来，或者你情绪太激动的时候，它可能会自己冒出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脑子特别清楚，或者……特别饿？”
被他这么一说，梁凡还真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像被挖空了似的。那饿劲儿来得特别猛，比上次在宿舍饿了两顿还厉害，感觉能吞下一头牛，再加上半只烤羊。
“我……是有点饿。”他老实承认，摸了摸肚子，肚子还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正常。能量消耗快了，得补。”林梓打了个响指，声音刚落，门就开了——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机器人滑了进来，跟餐厅里的送餐机器人差不多，但更精致，脸上没表情，像个高级版充气娃娃。它的托盘里放着整整一桌子吃的：堆成小山的炸鸡腿（至少有十个）、五个牛肉汉堡、一大份蔬菜沙拉（上面还淋了沙拉酱）、还有一升装的可乐，冰还没化。
“你的饭。”林梓指了指托盘，“尽量吃完，补补体力。顺便，你试试集中注意力，看看能不能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梁凡茫然地看着他，手里已经抓起了一个汉堡——香味太勾人了，他实在忍不住。
“比如……我杯子里是什么。”林梓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热气腾腾的。
梁凡下意识地盯着杯子看。起初没什么反应，就看到个白色的杯子，冒着热气。但他试着集中注意力，想着“我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几秒钟后，他感觉眼前有点发热，像敷了块热毛巾。再看杯子，杯子外面好像蒙了一层淡淡的蓝滤镜，紧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视线居然能穿过杯壁！
杯子里装的根本不是咖啡，也不是茶，是一种深紫色的液体，稠得像融化的紫水晶，还在微微冒泡，泡破了会有细小的光点冒出来，然后消失。那液体沾在杯壁上，往下流的时候特别慢，还挂着丝，看着就像巫婆熬的汤。
“卧槽！你喝的什么鬼东西？！”梁凡脱口而出，手里的汉堡都忘了咬。
林梓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惊讶：“哦？透视？还不错嘛，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穿东西看。我还以为你会先觉醒‘看能量’或者‘算得快’之类的，毕竟你也就脑子还行。”
梁凡：“……”
谢谢啊，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这是营养液，补‘深蓝’消耗的。”林梓把杯子放到一边，好像再也不想碰它，“味道嘛……一言难尽，习惯了就好。以后你说不定也得喝。”
梁凡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他宁愿顿顿吃压缩饼干，也不想喝那“巫婆汤”！
“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林梓指了指托盘。
梁凡也不客气了，拿起汉堡就咬了一大口。牛肉饼的香味在嘴里炸开，酱汁流到嘴角，他还没来得及咽，就感觉食物下肚的地方突然暖了起来，那股暖流像有生命似的，顺着喉咙滑到胃里，然后飞快地扩散到四肢百骸。刚才那种酸软和饿劲儿瞬间退了不少，连脑子都清醒了点，手指尖也不麻了。
这也太神奇了！
饥饿感驱使下，梁凡彻底顾不上形象了，开始风卷残云般地消灭食物。汉堡一口一个，鸡腿两口一个，可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以前他吃一个汉堡就饱了，今天五个汉堡下肚，居然还觉得不够，十个鸡腿吃完，才稍微有点饱腹感。
林梓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他吃，偶尔瞥一眼机器屏幕，像在观察实验品。
等到梁凡干掉最后一口沙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林梓才开口：“感觉怎么样？”
“呃……饱了。”梁凡摸了摸肚子，肚子居然没鼓起来，还是跟平时差不多，“奇怪，吃这么多居然没撑？”
“你的肠胃现在跟个高效转化炉似的，吃进去的东西大部分都变成能量了，没多少残渣。”林梓解释道，语气很平淡，“以后你的饭费估计是个大问题。”
梁凡瞬间垮下脸。可不是嘛！他一个月奖学金才一千二，以前一顿饭二十块，现在一顿饭至少一百块，一天三顿，三天就把奖学金吃完了！再这么吃下去，他迟早得去食堂捡别人剩下的饭！
“至于你的能力，”林梓继续说，“透视只是刚开始。‘深蓝’的影响多了去了，它会看你的本事和当时的刺激，给你开不同的‘技能’。你父亲当年表现出来的，是身体能自己好，还有能跟周围的环境处好——比如他能让植物长得特别快，还能跟小动物说话。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主要是能看能量，能影响别人的想法，还有点……不太好说的本事。”
“那我呢？我会变成什么样？”梁凡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超能力啊！哪个中二少年没幻想过自己能飞，能隐身，能隔空取物？
“不知道。”林梓回答得很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每个人都不一样，得自己摸。当然，也有可能没觉醒成，能量乱了，变成疯子，或者……怪物。”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梁凡打了个寒颤。他瞬间想起了父亲笔记里画的那个怪物——浑身是毛，眼睛是红的，还长着尖牙，还有山洞里那些被啃得不成样的尸体。
“所以，”林梓站起身，走到梁凡床边，俯下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看得梁凡心里发毛，“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我教你怎么控住那股能量，怎么别变成怪物。作为交换……”
他的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笑，看得梁凡头皮发麻：“你得帮我做几件事。比如，找学校里其他被‘深蓝’影响的人，或者想抢‘深蓝’的人；比如，查清楚孙洢家跟这事到底有什么关系；再比如……帮我找你父亲留下的其他线索。他当年带走的，可不只是一点‘馈赠’那么简单。”
梁凡沉默了。脑子里的信息太多，像一团乱麻，他需要时间捋一捋。超能力是很酷，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和危险也摆在那——弄不好就成怪物，还得被人抓去切片研究。而且，他感觉自己正被林梓拖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坑，跳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如果我说不呢？”他试探着问，声音有点小。
“说不？”林梓轻笑一声，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很简单啊。第一，我不帮你了，你这突然变大的胃口，还有随时可能冒出来的能量，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被拉去切片研究，可别赖我。第二……”
他点开手机里的一个视频，递给梁凡。
视频里是昨天在自动贩卖机前的画面——林梓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头发还蹭了蹭他的肩膀，而他一脸惊慌失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角度找得特别刁钻，看起来就像他俩在搞暧昧，还特别亲密。更要命的是，视频最后，孙洢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水，眼神先是惊讶，然后皱了皱眉，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那个叹气的细节，看得梁凡心都碎了——他知道孙洢肯定误会了。
“你说，我把这段视频剪一剪，特别是孙洢那个眼神，发到校园论坛上……”林梓歪着头，笑容纯良又邪恶，“你猜，你本来就没多少的异性缘，会不会直接跌穿地心，跑到地核去？”
梁凡：“！！！”
杀人诛心！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杀人诛心！
“你……你无耻！”梁凡气得浑身发抖，手都握成了拳头，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林梓，只能骂两句解气。
“谢谢夸奖。”林梓收回手机，揣回口袋里，“所以，合作愉快？”
梁凡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狐狸一样的男人，又想了想自己可能变成怪物或者被切片的未来，再想想孙洢可能的误会……他悲愤地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
“……愉快你个鬼！”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就是同意了。”林梓自动忽略了他的抱怨，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新手教程暂时到这。你休息会儿，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进行第一次‘实战演练’。”
“演练？练什么？”梁凡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练你的新能力啊，宝贝儿～”林梓眨了眨眼，眼神里藏着坏水，“总得找个合适的‘场地’和‘道具’吧？”
“道具？”梁凡的心跳漏了一拍，总觉得林梓说的“道具”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梓的笑容越发灿烂，却让梁凡脊背发凉：“听说学校后山那个废弃的老实验室，最近晚上总有点奇怪的动静。正好，我们去探个险，顺便……给你练练手。”
梁凡：“……”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他的平凡大学生活，从林梓盯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报废，连回收站都不收。
而现在，一场混合着超能力、悬疑、恐怖，还有他无尽吐槽的非凡人生，正被强行开启下载进度条，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被迫“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