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依旧不语，任栾尘如何说辞也无动于衷，铁了心不再前行。
“既然你意已决，那便罢了！我倒要瞧瞧，蜷缩在那不起眼的小宗门里，修炼到何年何月，你才去得了中州！”
栾尘言罢，随即眼帘一垂，竟真的闭目凝神，入了定境。
本来林城对栾尘的话根本充耳不闻，然而，“中州”二字，却似一枚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他手中的酒葫芦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眼帘轻抬，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思绪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飘向了远方。
说来也怪，他与那姜岚不过萍水相逢，勉强算是共患难一场，可对方的身影却一直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林城揉了揉心口，又暗自摇摇头，将酒葫芦放在一旁，慵懒地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远方炫彩的晨曦，脑海中尽是“中州”二字。
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和南岭比起来如何？还有那天下龙城，其中真的有龙吗？还是有什么令人神往的东西。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此时又想到江南老人那一副贪婪的面孔，眉头又是一皱，心中不禁一阵厌恶。
林城复又拾起那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却蹦出一句:“我为何要去中州？不去！”
“呵，自欺欺人罢了。”栾尘头也不抬，淡淡道。
林城闻言也不做解释，自亲身感受过化神之威后，便愈发感觉自身渺小，修真界不比世俗，他可不认为江南老人会就此罢休，被此等强敌惦记，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这更为他敲响警钟，此后对敌，混沌本源还是不要轻易显露为好，以免再惹杀身之祸。
栾尘似乎已将林城的思绪洞悉，稍作思索，继续说道：“你可知那江南老人为何要对你出手？”
林城闻言，不由一怔，眉宇间泛起疑惑：“若非觊觎混沌本源，贪心作祟，人性罢了！”
栾尘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未置可否，只缓缓言道：“此界所见，不过是井中窥天，而混沌本源，实则天外之物！于他们而言，此乃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林城眉头紧锁，满心不解。
栾尘未直接回应，目光转而投向一旁静默伫立的撼天樱，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那你可知修仙为的是什么？”
林城几乎不假思索，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两个字：长生！
“没错，长生！化神境有近五千年寿命，但你可曾留意，为何那江南老人，在千年左右便已显露气血衰败之相？”栾尘的语调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五千年……”林城心中暗自骇然。栾尘所言非虚，按常理而言，江南老人那等境界，寿元应在千年之际正值血气鼎盛，可上次相见之时，尽管其威势犹在，震慑人心，却已难掩那股淡淡的衰落之气。
栾尘这次却没有卖关子，继续道：“修仙一途：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你可知这里为何少了筑基一境。”
“筑基？”林城眉宇间泛起一抹惑色。
““此界之路，已然断绝，无仙台以筑道基，又如何成九转金丹，所谓元婴化神，不过伪境而已，千年寿命已经是恩赐了，呵呵，想必已有人窥破此中玄机。至于那混沌本源，不过是让江南老人看到了一线渺茫之望，他定然不会轻易放手。”栾尘呵呵一笑，浑然不在意。
林城闻言不禁苦笑一声，说道：“被人惦记的感觉，真不怎么好啊！只是这一切到底是何人所为，让一界仙路就此断绝！”
“都是些蠢货罢了！”栾尘嗤之以鼻，说道。
林城叹了一口气，说道：“且不说化神，我现在炼气尚未圆满，想太多还为时尚早。只是那返魂树，你也听到那江南老人说了，以陈长生的实力都无法取得，我又何必枉费心力。”
“我早已言明，反魂树虽奇珍异宝，可你我此行并不是为它。况且，陈长生得不到，不代表我得不到！”栾尘平静说道。
“不是为反魂树，那是为何？”
“呵呵。”栾尘话语一转，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言尽于此，你小子好好考虑考虑吧。”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起风了。
清晨，山中自有些许清冷，花蕾虽未绽放，却已蓄力已久，赢着初阳，只待蜂蝶纷舞。
露水如珍珠一般晶莹剔透，林城身前，那一株娇弱无力的野草，两滴露珠便将其轻易压弯。
林城微微靠前，他在那水滴中看到了自己，只是不知，自己是那压迫野草却惧怕阳光的露水，还是身形弱小却期待光明的野草，又或者，想成为那轮红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呵呵。”林城轻哂一声，终是妥协道：“罢了罢了，走吧。”
言罢，他缓缓起身，将手中的酒葫芦轻轻收起，随意地拍打着衣襟上的尘埃。看着远处晨光，脚下不禁快了几分。
一路无事，说是百宗会武，可林城并没有见到其他修士，就连妖兽都很少见。
倒是沿途找到几株寻常的灵药，也值不了多少灵石，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总不能看着其从手边溜走，对此，栾尘也不曾说话。
林城步伐时缓时急，穿梭于密林之中，直至一座孤傲挺立的山峰跃入眼帘，又看了看脑海中的地图，这才感慨一声:“总算是到了！”
那座引人注目的黑色巨岩，正是传说中的人鸟山！自远处眺望，山巅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之喙，最前端的一块嶙峋怪石，恰似其锐利无比的鹰喙，直指苍穹。
然而，更令林城感到惊奇的是，整座山体竟漆黑如墨，表面光秃无物，不见丝毫绿意，在这茂密无边的丛林中，犹如一颗特立独行的黑曜石，周遭三座小山峦轻轻环抱，更添几分神秘与孤寂。
不知为何，每当林城的目光触及那人鸟山，心中便莫名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竟有一种莫名的招引之感。
林城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一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那山看似近在咫尺，实则步履维艰，足足耗费了他半个时辰的工夫，才勉强抵达山脚。
抬头仰望，整座山峰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四周竟是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生命的痕迹。自他踏入山体周遭百米范围内，就连细小的虫蚁也未曾现身，更不用说那些生机勃勃的花草了。
一股寒意悄然袭来，林城只觉周身不适，连忙催动体内护体灵气，将其释放于体外，这才稍感舒适。
他环顾四周，却一无所获，眉头不禁微微蹙起，这才对着眉心略有无奈地问道:“我已经到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