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从背上取下武器,冲着前方连开数枪,子弹却在逼近祭祀身体前方是倏然消失,空气中生出细小涡旋,仿佛将子弹卷进了虚空,无影无踪。
“他们有符印保护。”
亨维尔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翻腾的血池和扭曲的触须,他卸下所带的枪支,一股原始的、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战意在他体内冲撞。
他与阿瑞斯不约而同地从怀中掏出瓶闪烁着不详幽光的黑色药剂,二人隔空碰杯。
“奉里撒之名。”
没有犹豫,两人同时将药剂灌下。
一股灼热的能量瞬间席卷全身,血管仿佛要爆裂开来,感官以痛苦的方式被急剧放大。
世界在他们眼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祭祀们吟诵的亵渎之语如同尖针刺入耳膜,血池的恶臭几乎令人晕厥,但同时,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也在肌肉中奔腾。
“为了教团。”
阿瑞斯蹬步冲出,他的银剑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劈向最近的一名祭祀。
战斗瞬间爆发。
银剑轻易地撕裂了黑袍,带出一蓬暗红色的血液。祭祀甚至来不及惨叫,便瘫软下去。
然而,更多的祭祀被惊动,他们转过身,露出的并非人脸,而是扭曲模糊、仿佛融化的蜡像般的五官。
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嚎,挥舞着骨刀、匕首和某种黑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绳索,蜂拥而上。
亨维尔如一头狂怒的公牛冲入敌阵。他的拳套呼啸着砸下,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可怕闷响。
血腥味和战斗的狂热暂时压倒了理智,他沉醉于这力量感之中,每一击都仿佛在宣泄着内心压抑许久的暴戾。
阿瑞斯则更像一名华丽的骑士,他的剑术舒展而致命,银剑在他手中如同活物,砍、刺、劈、扫,将敌人的弱点逐个击破。
他试图不去看那些扭曲的面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剑刃之上。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无法避开那持续蠕动、愈发狂躁的触须。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这力量…代价是什么?我们真的能对付这种东西吗?”
此时,血池中的邪神似乎被激烈的战斗和弥漫的鲜血气息所彻底惊动。
一根无比粗壮、覆盖着粘滑黑绿色鳞片的触须猛地破开血池,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战斗最激烈的中心——亨维尔狠狠砸下!阴影瞬间笼罩了亨维尔。
亨维尔刚将一名祭祀砸飞,劲风压顶而来。他瞳孔骤缩,怒吼着双拳交叉向上格挡。
“砰!!”
一声闷响,仿佛重型攻城锤砸中了地面。
亨维尔脚下的泥土瞬间塌陷,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半跪下去,拳套与触须接触的地方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几乎要压碎他的骨骼,震得他内脏翻腾,喉头一甜。
“亨维尔!”阿瑞斯惊骇大叫,一剑逼退身边敌人,想要冲过来。
“别管我!宰了那些念经的杂种!”亨维尔嘶吼着,额头黑色的筋脉暴起,全身肌肉膨胀到极限,竟然硬生生顶着那可怕的重量,试图重新站起!
他与触须进行着最纯粹的力量角斗,他怒火狂烧,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咆哮。
更多的触须加入了战局。
它们不再盲目拍打,而是如同狡猾的巨蟒,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抽打、缠绕、突刺。
一条触须贴着地面扫来,卷起大片的泥土和碎石,迫使阿瑞斯狼狈地跃起闪避,另一条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他侧后方,尖端如长矛般猛然刺出!
阿瑞斯身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他眼角瞥见那致命的袭击,心中猛地一沉:“结束了吗?”但强化后的神经让他做出了极限反应。
银剑诡异地一扭,用剑脊险之又险地格开了突刺,但传递来的巨大力量仍将他震得手臂发麻,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上。
祭祀们见状,吟诵声更加高亢疯狂,仿佛在为他们的“神”助威。
他们开始不顾一切地扑上来,试图干扰两人的动作,为触须创造致命一击的机会。
战局瞬间逆转,两人从猎杀者变成了在疯狂触须与狂热祭祀夹击下的困兽。
阿瑞斯咳出一口血沫,看到亨维尔仍在与那根主触须角力,但动作已明显迟缓。
他看到更多的触须正伺机而动,祭祀们围拢上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我们就像挑战海浪的蝼蚁……”
但他依旧攥紧了手中的银剑。
“照旧打烂他们!”
“亨维尔!左边!”阿瑞斯大喊一声,猛地掷出银剑。
银剑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钉穿了正准备从左侧偷袭亨维尔的一名祭祀的眼窝。
同时,他本人则扑向另一侧,从尸体上抽出一把骨刀,悍然迎向挥舞而来的另一条较小触须。
他没有硬抗,而是利用敏捷的身手闪避开猛砸,骨刀狠狠斩在触须侧面!
噗嗤!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喷溅而出。触须剧烈地痉挛收缩,发出一阵仿佛来自深渊的、无声的尖啸。
亨维尔得到了片刻喘息。他狂吼一声,抓住触须因同伴受创而瞬间力量减弱的空隙,全身力量爆发,猛地将压在身上的巨大触须掀开少许,一个翻滚逃出了压制范围!
他半跪在地,剧烈喘息着,双臂不住颤抖,拳套已微微变形。他抬头望向那狂舞的触须和重新围上来的祭祀,漆黑的眼眸像是无尽的深渊。
阿瑞斯捡回银剑,两人都伤痕累累,呼吸粗重,强化药效在剧烈消耗,但战意却攀升至顶点。
“怎么办?”阿瑞斯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祭祀是爪牙,”阿瑞斯声音冰冷,指向那些重新开始吟诵的黑袍身影,“杀光它们,再想办法对付那个家伙!”
两人再次冲出,但策略已然改变。不再纠缠于难以快速毁灭的触须,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倾泻向那些血肉之躯的祭祀!
银剑的寒光与拳套的闷响成为了屠杀的主旋律。
失去了触须的即时庇护,这些祭祀虽然疯狂,却难以抵挡两人精准而暴烈的杀戮。
阿瑞斯的剑更快更狠,每一剑都直取要害,亨维尔释放出刃链,犹如银龙舞动,寒光所到之处血液与残肢四处飞溅,吟诵声被惨叫和怒吼取代。
每倒下一名祭祀,血池的翻涌似乎就减弱一分,触须的动作也略显迟滞。
然而,那根最巨大的主触须彻底狂怒了。它不再试图拍砸,而是如同巨鞭般横扫而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所过之处,树木断裂,岩石崩碎!
“躲不开!”阿瑞斯瞳孔收缩。
“那就不躲!”亨维尔竟主动迎前一步,全身重心下沉,双拳蓄力于腰侧,摆出了冲锋撞击的姿态!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凝聚于此击之上。
就在触须即将撞上他的瞬间,他怒吼着,如同炮弹般猛然冲出!
轰!!!
碰撞的巨响振聋发聩,冲击波震得林木晃荡。
亨维尔的身影与巨大的触须狠狠撞在一起。
那横扫的恐怖势头竟被硬生生遏止!亨维尔喷着血倒飞出去,重重落地。
而那根主触须的顶端也明显扭曲变形,剧烈地抽搐甩动,黑绿色的恶臭液体如雨点般洒落。
最后一个祭祀,被阿瑞斯从背后一剑穿心。
吟诵声戛然而止。
森林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血池轻微翻涌的咕嘟声,以及那几根受伤触须痛苦蠕动的粘腻声响。
阿瑞斯以剑拄地,大口喘息着,汗水与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了一眼亨维尔一动不动的身体,又望向那似乎因痛苦和愤怒而暂时收缩的触须,以及那片依旧浑浊深邃、隐藏着不可名状本体的血池。
战斗远未结束。
恐惧与决心在他眼中交织,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银剑,横身挡在了亨维尔与血池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