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凶嘶嚎,其声刺耳欲聋,在狭窄的前室内反复撞击,震得人耳膜生疼。墨线弹在其身上,灼烧出道道焦黑的痕迹,糯米赤硝如雨点般落下,发出“嗤嗤”的声响,白烟混合着尸臭弥漫开来,极大地延缓了它的动作。
然而,这将军粽已成黑凶,怨气极深,寻常手段竟难以彻底将其制服。它虽痛苦,凶性却愈发狂烈,一双利爪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千斤巨力,逼得叶青和司马风连连后退,险象环生。工兵铲砍在它的甲胄上,只能迸溅出零星火花,难伤其根本。
“攻它关节!它左腿之前被龙天的钢鞭打中过!”叶春强忍手臂剧痛,紧盯着战局,忽然高声提醒。他观察到那粽子每次移动左腿时,动作都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
叶青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他一个侧滚翻,险之又险地避开当胸抓来的一爪,手中伞兵刀顺势狠狠扎向黑凶左腿的膝盖后方——那里甲胄覆盖不全,且是发力的关键节点!
噗嗤!
这一刀汇聚了叶青全身的力气,竟是深深刺入了那干瘪坚韧的皮肉之中!
“吼——!”黑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单膝跪倒在地。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司马风大吼一声,将手中浸染了黑狗血的捆尸索奋力抛出,精准地套住了黑凶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拽,试图将其彻底控制住。
雪嫣也急忙上前帮忙拉扯绳索。
叶青趁势拔刀后撤,正要招呼众人一鼓作气将其头颅斩下,却见那黑凶被刺穿的左膝伤口处,并没有流出预想中漆黑腥臭的尸液,反而……一阵诡异的、近乎透明的粘稠液体汩汩涌出。
紧接着,令所有人头皮发炸的一幕发生了!
一条约莫拇指粗细、通体近乎透明、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或是寒冰雕琢而成的“蛇”,猛地从那膝盖的伤口处钻了出来!它的身体微微扭动着,看不出眼睛嘴巴,只有一個模糊的头部尖端,在火把光线下反射着诡异冰冷的光泽。
那透明小蛇钻出后,竟无视了近在咫尺的叶青,而是猛地一弹,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正用力拉扯捆尸索的司马风!
“司马大哥小心!”叶春看得真切,失声惊呼。
司马风反应极快,虽不明所以,但常年下墓养成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松手侧头。
嗖!
那透明小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的寒意让他半边脸都起了鸡皮疙瘩。它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啪”一声轻响,竟像水滴般微微溅开,但下一刻又迅速凝聚回蛇形,滑落在地,速度极快地朝着阴暗角落游去,转眼消失在一块砖石缝隙中。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动作也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瞬间的迟滞中,那跪地的黑凶仿佛被抽走了最后支撑的力量,又或是完成了某种“使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竟不再挣扎嘶吼。它身上那浓烈的尸煞之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干瘪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碳化,最后“哗啦”一声,彻底散架,变成了一堆覆盖着残破甲胄的黑色灰烬……
前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捆尸索还套在那堆灰烬上,显得异常突兀。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弟兄声音颤抖地问道,脸上满是后怕。那透明小蛇比力大无穷的黑凶更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司马风摸着被擦过的冰凉脸颊,心有余悸,脸色凝重地摇头:“从未见过……不像是尸虫,更非鬼物,倒像是……某种活着的异种?”
雪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拨弄了一下那堆黑灰,又看了看膝盖伤口处残留的些许透明粘液,娥眉紧蹙:“这黑凶……恐怕早就被掏空了。真正的杀招,是寄生在它体内的那种诡异透明蛇。一旦宿主受到致命威胁或被破坏,它便会破体而出,袭击新的目标。”
叶青走到那砖石缝隙前,用刀尖探了探,深不见底。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安禄山墓果然邪门至极!用守陵将军制成黑凶已是歹毒,竟还在其体内种下这等闻所未闻的阴毒之物!程英和龙天那两个杂碎,怕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他的目光转向墓室后方那道此刻已然紧闭的厚重石门——程英和龙天方才已然趁乱开启并逃入了其中。
“哥,你的手……”叶春注意到叶青握刀的手虎口已被震裂,渗出血丝。
叶青摆摆手,示意无碍。他环视四周,经过这番恶斗,又折了杜飞,伤了好几人,队伍士气低落,且人人带伤。
“此地不宜久留。”司马风沉声道,“那透明蛇钻入缝隙,不知是否还有同类,诡异得很。程英和龙天抢先入了主墓室,我们必须跟上,绝不能让他们得了手!”
叶青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收拾东西,简单包扎伤口。无垢,还能撑住吗?”
叶春咬着牙,用力点头:“能!”
“好。”叶青走到那道石门前,仔细观察着上面模糊的纹路和刚刚被强行开启的痕迹,“这道门之后,恐怕才是真正的安禄山主墓室。里面的凶险,只怕比这嫁墓室更甚百倍。”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一道门缝。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以及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死寂之气。
真正的征途,现在才开始。而那条消失的透明蛇,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潜藏在阴影之中,预示着前路未卜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