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粘稠冰冷的液体顺着陈默的额头滑下，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恶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天花板上，通风口格栅后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扭曲的笑容咧开，露出森白的、过于尖锐的牙齿。它不是人类，绝不是！
“跑！”小玖的尖叫打破了死寂，她不再是那个压抑恐惧的少女，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惊骇。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
砰！
通风口的塑料格栅猛地向内爆开！一个细长、苍白、关节反向扭曲如同节肢动物般的身影，带着一股浓郁的腐臭阴风，直扑而下！它的目标正是正下方的陈默！
陈默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向侧面猛地扑倒！
那苍白的身影几乎擦着他的后背砸落在地，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硬物撞击地面的声音。陈默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带起的风吹动了他的头发。
他狼狈地翻滚开，顾不上脚踝撕裂般的剧痛，连滚带爬地试图远离。
那东西一击落空，发出一种尖锐恼怒的嘶嘶声，四肢并用，以一种极其诡异迅捷的姿态调整方向，再次扑来！它的速度快得惊人！
“这边！”小玖已经冲到了那扇厚重的货梯金属门前，正拼命用身体顶撞，试图将其打开。门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卡住了，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陈默连滚带爬地冲向那扇门，背后的腥风越来越近！
就在那苍白利爪即将抓住他脚踝的瞬间，他猛地向前一扑，身体强行挤进了那条门缝！小玖同时发力！
“嘎吱——！”
金属门被硬生生撞开更大的缝隙，两人狼狈不堪地跌了进去！
几乎同时，那苍白鬼物狠狠撞在刚刚合拢的金属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尖锐的抓挠声立刻在门外响起，疯狂而急促！
陈默和小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炸开。门外那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撞得门板不停震颤。
他们惊魂未定地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狭窄的货梯井底部，并没有电梯轿厢，只有生锈的钢缆垂落在黑暗中，向上延伸，看不到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绿光，能看到井壁上有供维修人员攀爬的金属梯子，同样锈迹斑斑，看起来并不牢靠。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扇门足够厚重，外面的东西暂时似乎冲不进来。
但他们是彻底被困住了。向上爬？以陈默现在的脚踝和两人的体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谁知道上面有什么？向下？底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滴水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东西？”陈默的声音还在颤抖，额头上那滴粘液留下的地方冰凉刺痛。
小玖脸色惨白，眼神涣散，似乎还没从极度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她喃喃道：“不知道…没见过…它…它一直就在上面…看着我们…”想到他们刚才的一举一动可能全程都在那东西的注视下，她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疯狂的抓挠声持续了一会儿，突然停止了。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
这种寂静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不安。
它走了吗？还是…在等待？
陈默和小玖不敢放松，依旧死死抵着门。
几分钟过去了，门外再无动静。
就在他们稍微松懈一点的瞬间——
“咚…”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用额头抵着门板发出的敲击声。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扭曲、尖细、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又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杂音，但却诡异地组成了能够理解的词语，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开…门…”
“…让我…进去…”
“…一起…玩…”
这声音直接钻进脑髓，带着一种蛊惑和疯狂的意味，让人头皮发麻！
陈默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小玖更是死死捂住耳朵，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要听…”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那声音还在继续，变换着语调，时而像哭泣的孩童，时而像哀求的女人，时而又变成充满恶意的尖笑：
“…里面…黑…”“…外面…冷…”“…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好吃的…”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进来。
是从他们来的那个方向，员工休息区的角落里！
那个储物柜！
柜子里的呜咽声和抓挠声突然变得急促响亮起来！仿佛里面的东西也被门外的怪物惊动，变得焦躁不安！
“救…命…”“…放我…出去…”“…求求…你们…”
一个微弱、沙哑、但明显属于人类年轻女子的哭泣声，从柜子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门外的诡异低语，柜中女子的绝望哭泣。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阴暗逼仄的电梯井里回荡，疯狂地冲击着陈默和小玖的心理防线。
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陷阱？
门外的怪物在模仿人类求救？还是柜子里真的关着一个幸存者？
小玖猛地看向陈默，眼神混乱而痛苦，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别信！不能信！可能是假的！就像管道里的声音一样！”
陈默的心脏疯狂跳动。理智告诉他小玖是对的，日记里的警告血淋淋。但那柜中女子的哭声如此真实，如此凄惨…
“…好痛…”“…它要来了…快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门外的声音则变成了恶毒的催促：“…打开…打开它…”“…让我们…看看…”“…嘻嘻嘻…”
怎么办？
救，可能放出更可怕的东西，或者暴露自己。
不救…如果那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他们难道要眼睁睁听着她被困死或者被门外的怪物发现？
道德和生存的本能进行着激烈的撕扯。
陈默的目光扫过货梯井，忽然注意到井壁下方，靠近底部黑暗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个较小的检修口，大约半人高，被一块几乎锈穿的金属板虚掩着，后面似乎是更深邃的黑暗。
那里…会不会是另一条路？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怪物似乎失去了耐心。
撞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猛烈！
“砰！砰！砰！”
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上的灰尘和锈块簌簌落下。门外的存在，显然不打算再玩这种低语游戏了。
柜中女子的哭喊声也变得更加凄厉尖锐：“啊——！它来了！它来了！开门！求求你们开门啊！”
抉择的时刻，被迫提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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