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攥紧竹篮的提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混在西市熙攘的人群里，目光如针般锁定不远处那群游荡的身影。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挑着菜筐的农妇、叫卖点心的小贩、驻足选货的行人挤在青石板路上，可那群人却像一道碍眼的屏障，杵在香料铺前，要么随手抓起摊位上的干果往嘴里塞，要么故意撞得挑夫的担子晃悠，摊主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着笑脸往后退。
为首的柯尧身形瘦高，青布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歪着，露出里面半旧的锦缎衬里，腰间别着把镶银短刀，走路时故意晃着肩膀，靴底在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他身旁跟着个高壮汉子，胳膊比寻常人粗上一圈，裸露的小臂上还留着道浅疤，指节因为常年握拳而泛着青白色，一看就是常年跟着柯尧寻衅滋事的打手。其余几人或缩肩弓背，或贼眉鼠眼，眼神在摊位的货物与来往行人身上打转，活像一群等着找机会叼块肉的野狗，手里还把玩着刚从水果摊“拿”来的梨，啃得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
就在这时，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行行介绍清晰地映在青禾眼前——柯尧，西市市令柯子明独子，仗着父亲掌管市集赋税、治安的权势，在西市横行霸道了三年。光是近三个月，就有七八个摊主被他以“尝鲜”“验质”为名白吃白拿，上个月卖糖画的张老汉不肯给他赊账，隔天市令府就派人上门，以“摊位占道”为由增收三成市税，逼得张老汉差点收摊回老家。那些跟班更是靠着柯尧的名头，要么蹭吃蹭喝，要么向小商贩索要“保护费”，若是不给，就故意打翻货筐、弄脏布匹，西市的人提起他们，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毕竟谁也不想跟市令府结仇。
更让青禾心头一紧的是，面板上明明白白写着：时烬背上的新伤、手臂的淤青，皆是前日柯尧带人上门挑衅时所留。柯尧早就知道时烬是梧国质子，在昭国无依无靠，又听闻九公主黎月素来厌恶时烬，觉得他是“他国余孽”，便想借着“讨好公主”的由头，把时烬往死里欺负，好让黎月注意到自己。前日他带着人闯到时烬住的小院，本是想砸了院子里的东西出气，恰好撞见青禾从外面打水回来，便想上前调戏，时烬见状立刻把青禾护在身后，硬是挨了高壮汉子三拳，后背撞在院墙上，才把他们暂时逼走。
“这群混蛋！”青禾咬着下唇，竹篮的提手被她捏得变了形，篮底的野果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时烬本就在异国他乡过得艰难，吃的是粗米淡饭，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衣，如今还要为了护着她，被这些人这般糟践，她绝不能坐视不管。
她指尖刚触到系统面板的“技能搜索”按钮，想看看有没有能快速制敌又不引人注目的技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哎，你们看！那不是质子府里的小丫鬟吗？昨天跟在那废物质子身后，我还瞅了两眼呢！”
青禾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柯尧身边那个矮胖的跟班正指着自己，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衣服扒下来似的。其余几人瞬间围了过来，脚步踩得青石板“噔噔”响，把周围的行人吓得纷纷后退，原本热闹的角落瞬间空出一片，只剩下他们几人的身影。
不能硬拼！青禾心里瞬间有了计较。对方足足有六七个人，个个身强体壮，自己就算能靠系统技能自保，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这里是西市，一旦闹大，被市令府的人看到，说不定还会给时烬扣上“纵容下人寻衅”的罪名，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她垂下眼帘，攥紧竹篮，脚步匆匆地想往人群里钻，可还没走出两步，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正是柯尧。他双手抱胸，挑眉打量着青禾，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小丫鬟，急着走什么？见了我们，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身后的高壮汉子立刻凑上来，眼神色眯眯地扫过青禾的脸，猥琐地笑道：“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手里拎着野果，是给那废物质子送吃的？不如先陪哥几个去旁边的酒肆喝两杯，哥哥们请客，保准让你喝最烈的酒、吃最好的菜，比那质子府的粗茶淡饭强多了！”
青禾没理会，脚步一转，想往西市出口走。可刚转身，那个矮胖跟班就堵在了她身后，双臂一张，像堵肉墙似的把路挡得严严实实：“别走啊！咱们还没好好聊聊呢！”他上下打量着青禾，目光从她的发簪扫到她的布鞋，突然一拍大腿，对着柯尧笑道：“老大，我总算明白昨天那质子为啥拼命护着她了！你看这小模样，皮肤白得跟瓷娃娃似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比咱们上次在胭脂铺见的那个掌柜的女儿还好看几分呢！”
“昨天？”青禾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时烬昨天是为了护我，才被你们打的？”她昨天傍晚回去时，只看到时烬坐在门槛上，后背的衣服渗着血，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她问起时，时烬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她竟没想到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受的伤。此刻听到这话，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疼，眼眶瞬间就红了。
柯尧嗤笑一声，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青禾面前，一股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他上下扫了青禾一眼，语气越发轻佻：“怎么？你当时不在场？还是故意装傻？”他伸出手指，想碰青禾的脸颊，被青禾猛地偏头躲开，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放肆了：“我可瞧得清楚，昨天那质子把你护在身后，我兄弟一拳打在他背上，他都没躲一下，还说‘有什么冲我来’，怎么，你们俩不是有一腿是什么？”
“你胡说！”青禾再也忍不住，声音陡然拔高，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我与公子清清白白，他是主子，我是丫鬟，容不得你们这般污蔑！”她胸口剧烈起伏，眼里满是怒火，若不是还想着不能给时烬惹事，她真想立刻拿出系统里的“短刃技能”，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柯尧见她动了怒，反而觉得有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被青禾用力甩开：“哟，还急了？就算没一腿，陪哥哥们喝杯酒总不过分吧？咱们西市谁不知道，只要跟了我柯尧，以后在这市集里，没人敢欺负你！”
“对！喝一杯再走！”那高壮汉子说着，突然伸手去拉青禾的手腕。他的手指粗糙有力，带着厚厚的茧子，一碰到青禾的手腕，就像铁钳似的紧紧攥住，疼得青禾倒抽一口冷气。
青禾被拽得一个踉跄，竹篮从手里滑落，里面的野果滚落在地，有的摔得裂开了口，鲜红的果肉露在外面。她又惊又怒，猛地用力一甩胳膊：“放手！你弄疼我了！”
那汉子没想到一个小丫鬟力气竟不小，被她甩得往后退了半步，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矮胖跟班。他顿时恼羞成怒，脸色涨得像猪肝，撸起袖子就露出小臂上的疤：“老子叫你喝酒是给你面子！你一个伺候废物质子的丫鬟，狂什么狂？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上前一步，蒲扇大的手直接掐住了青禾的脖子。青禾顿时感觉呼吸困难，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伸手去掰对方的手指，可那汉子的手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老子告诉你，”汉子眼中满是凶光，声音恶狠狠的，唾沫星子喷在青禾脸上，“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么陪我们喝酒，要么老子就把你拖到巷子里，让兄弟们好好‘疼疼’你！信不信老子稍微用点力，就能把你这细脖子捏断？”
青禾的视线开始发花，耳边嗡嗡作响，可她没有求饶，反而死死地盯着那汉子，眼里的倔强像燃着的火苗。她想起时烬昨天忍着疼对她说“别怕，有我在”，想起自己说过要保护时烬，就算今天真的栽在这里，她也绝不会向这些人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