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不紧不慢走进,无视满地狼藉和瘫倒的人。
他扫视全场,目光落在金链彪身上,嫌他弄脏地方。
他走到周乾身边,声音清晰说。
“周先生,沈老交代,事情处理干净些,别留尾巴。”
沈老!
这两字如惊雷劈在张扒皮和金链彪心上!
南城,他们这层面,谁不知道沈柏年,那是云端上的人物!
周乾是沈老的人?沈老派他来的,张扒皮眼前一黑,完了!
地上金链彪听到“沈老”,身体僵住,随即是更剧烈的恐惧抽搐。
他踢到铁板了,沈老,是他老大的老大都要跪着说话的存在!
陈伯看金链彪说。
“这位先生,你说丢了玉佩?”
金链彪魂飞魄散,挣扎抬头,脸涕泪呕吐物。
“没,误会!绝对误会,我记错了!玉佩在家!在家!彪子有眼无珠!冲撞小姐,我该死!赔罪!赔钱!”
他语无伦次。
陈伯看张扒皮,眼神让张扒皮如坠冰窟。
“张老板,你的人,在你场子受委屈,沈老很不高兴,他最讨厌仗势欺人、颠倒黑白,你觉得,这事怎么收场,沈老才能满意?”
张扒皮腿软瘫跪,面无人色,冷汗如注。
“陈伯,我错了!”
张扒皮涕泪横流,狠抽自己耳光说。
“林媚!林小姐!您大人大量!饶我狗命,工资马上结清,双倍,三倍!精神损失费,彪子赔的钱,都归您,以后这店您说了算!我再不敢了!求您在沈老面前美言几句啊!”
他磕头如捣蒜,只剩恐惧,权势的碾压,比拳头更让他肝胆俱裂。
林媚看着这突变,金链彪瘫着扒皮跪地求饶,再看向挡在身前的周乾和仅凭名字就让群魔俯首的陈伯。
冲击太大,她回不过神,抓紧周乾衣角。
周乾感受到林媚指尖颤抖,回头给个安抚眼神。
他看陈伯,陈伯微颔。
“滚。”
周乾对金链彪和混混冷冷道。
混混如蒙大赦,拖起金链彪,屁滚尿流逃离。
张扒皮还瘫跪在地,抖着。
陈伯看周乾和林媚,语气温和说。
“周先生,林小姐,这里不宜久留,后续有人处理干净,保证无麻烦,沈老等您回话。”
周乾点头,扶林媚说。
“姐,咱们走。”
林媚点头,由周乾扶着走出狼藉发廊。
阳光洒下,像做了一场噩梦。
走出几步,林媚回头。
瘫跪在碎片中的张扒皮,死死盯着周乾背影。
周乾脚步顿了下,没回头,他握紧林媚手臂说。
“姐,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林媚收回目光,看周乾,又瞥陈伯。
她摸摸口袋,触到那张纯黑名片,冰凉。
周乾目光望向青梧路,那里有座茶社,坐着能改写他命运的老人。
他眼神深处,有什么在凝聚燃烧。
桥洞的阴冷远去,一条布满未知却充满力量的路,在脚下铺开。
狼藉的媚色发廊甩在身后,阳光刺眼。
林媚被周乾扶着,脚步不稳。
刚才的惊恐和张扒皮的眼神还在她脑子里。
陈伯带来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里面是安静的冷气空间。
“姐,上车,先离开这儿。”
林媚抓紧了周乾的胳膊,她看了一眼车身,又低头看看自己沾灰的高跟鞋和皱了的裙子,犹豫了一下。
“上车吧,林小姐,这里不安全了。”
陈伯站在车旁,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媚被周乾半扶半抱送进后座,周乾也坐进来。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城中村的嘈杂,车内皮革和香氛的味道,和发廊里不同。
车子启动离开。林媚紧绷的神经稍松,才感觉到脚踝扭伤的疼痛和后怕。她蜷缩在座椅里。
周乾脱下自己那件沾着污渍的旧T恤,团起来扔在脚下。
他看向林媚,眼神复杂。
“姐,对不起。”
林媚身体微微一颤,没抬头。
“对不起啥?是我拖累你了,要不是我……”
“不是!”
周乾打断她说。
“是我不对!从老家跑出来,一来就冲你发火,骂你钱脏,我就是个混蛋!”
他懊恼地捶了下大腿说。
“我光看到你穿那样,看到张扒皮占你便宜,就以为你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苦!”
林媚抬起头,眼圈通红。
她看着周乾,这个从小喊她姐的弟弟,脸上带着淤青。
“你知道啥?你知道家里啥样了吗?”
周乾心头一紧。
“家里咋了?舅妈不是说家里挺好的吗?彩电冰柜都买了。”
“好?好个屁!”
林媚的眼泪滚落下来说。
“那是撑面子,我爸的病,根本不是你舅妈跟你说的风湿骨痛!”
“到底啥病?”
周乾的心沉了下去。
“尿毒症!”
林媚的声音带着绝望。
“查出来快两年了!一星期得透析三次,一次就好几百,家里那点地,卖了都不够,妈身体也不好,高血压,药不能停,我寄回去的钱,看着多,可那点工资够干啥?”
她惨笑一声说。
“张扒皮那点工资,扣完七七八八,一个月到我手里也就三四千,全填进医院都不够!”
周乾呆住了,他只知道表姐在城里挣大钱,却从未想过是这样。
周乾想起自己骂她的话。
“钱是干净的!”
林媚直视周乾说。
“每一分都是我一单一单按出来的,客人给的小费,也是看我按得好,我是穿得少,露得多,那是因为不这样,那些男人就不来!张扒皮就不给排班,没生意,我拿什么寄钱回去?拿什么给爸续命?”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说。
“你以为我愿意被摸?听那些话?张扒皮还想占便宜,用预支工资拿捏我,我不忍着,能怎么办?爸等着钱救命啊!”
最后喊出了所有的委屈,她捂着脸痛哭。
周乾伸出手,揽住林媚颤抖的肩膀,把她按在自己胸膛上。
“姐,别说了是我混蛋,从今往后,这个家我扛,你再也不用去那个地方,不用再看张扒皮的脸色,不用再受委屈!我周乾说到做到!”
林媚的哭声低了,变成压抑的抽泣,她靠在周乾怀里。
开车的陈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相拥的姐弟,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