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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铁车厢内,灯光通明,列车平稳地行驶着。与.外面的喧嚣和风波相比,车内暂时显得相对安静,但一种沉重的气氛依旧弥漫开来。

李长寿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踉跄着挤上了这趟开往湘南省城的高铁。

车门在他身后关闭的瞬间,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车厢连接处的墙壁,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肩上那块沉甸甸的“国家柱石”匾额放了下来。

当匾额离.肩的刹那,一股钻心的疼痛和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部位置,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紧紧黏在皮肉上,甚至能看到模糊的血肉轮廓。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呼吸急促而微弱,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老人家!您没事吧?!”

“快!快坐下!我的位置让给您!”

“天哪!肩.膀都在流血!有没有医生?车上有医生吗?”

“我这有纸巾和水!”

周围的旅客们早已通过手机直播或口耳相传知道了.他的事迹,此刻亲眼见到这位百岁老人如此惨状,无不感到心疼和愤怒。

人们纷纷起身,七手八脚地想要搀扶他,有人迅速让出了自己的座位,有人递上干净的纸.巾和矿泉水,有人焦急地寻找乘务员和广播寻医。

李长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虚弱地摆了摆手,想拒绝大家的好意,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关切而真诚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是无尽的疲惫。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声音细若游丝:

“没…没事…谢谢大家…老了…不中用了…这点路…就扛不住了……”

一位大妈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肩膀,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造孽啊!这是哪个天杀的把您老逼成这样啊!”

最终,在众人的坚持和帮助下,李长寿被小心翼翼地扶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他闭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平复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和浑身的颤抖。

那块沾着他鲜血的匾额,被乘客们小心地立放在他脚边,无声地诉说着它的重量和代价。

李长寿成功登上前往湘南省高铁的消息,几乎同步通过直播传了出去。

在某个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陈燕看着屏幕上李长寿那..虚弱却执拗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车厢内,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精心布置的阻拦,竟然因为刘卫国病危转院这个意外而被阴差阳错地打破了!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恼火和挫败。

“废物!一群废物!”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火车站那些办事不力的人,还是在骂这不受控制的局面。

但很快,另一个消息让她阴沉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刘卫国生命垂危,正在同一趟列车上紧急转院!

“刘卫国……终于要撑不住了吗?”

陈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和隐秘的期待。

这位压在她头顶多年的老将军一旦倒下,战区权力格局必将重组,她和她背后的陈家,就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和上位的机会!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

然而,李长寿的问题依旧像一根毒刺,让她坐立难安。

她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语气凝重:

“绝不能让他真的走到国科大门口……”

她可以想象,当一位百岁老兵,扛着“国家柱石”的匾额,浑身是血地出现在那座象征着国家最高学府之一的门口时,将会引发何等海啸般的舆论冲击!

那将是任何权势都难以完全压制的滔天巨浪!

到那时,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她和她的女儿苏瑶,必将被彻底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陈燕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狠厉。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滋生、蔓延。

李长寿已经百岁高龄了,身体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如此.长途跋涉,心力交瘁。

“意外”死在路上,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只要他死了,很多问题就可以一了百了。

虽然会有些风波,但总比让他活着到达国科大,掀起无法控制的惊涛骇浪要好!死无对证,很多事情操作起来就容易多了。

为了她的女儿苏瑶,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在她扭曲的认知里,苏瑶只是“犯了一点点错”,“任性”了一点而已,不就是顶替了一篇论文,陷害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凭什么要她的女儿去承受牢狱之灾?凭什么要毁掉她女儿大好的前程?

她们苏家、陈家,世代功勋,为这个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

难道这些功.劳,还抵不过这点“小过错”吗?难道他们的后代,就不能有一点“特权”吗?

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和对女儿畸形的溺爱,让她彻底丧失了理智和底线。

念及于此,陈燕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凶光。她不再犹豫,拿起另一部加密级别更高的红色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只有绝对的命令和杀意:

“目标已经在G……次高铁上,6号车厢。他身体.极度虚弱,是时候让他‘休息’了。

做得干净点,要像一场……令人惋惜的意外。明白吗?”

高铁正以每小时300公里的速度向着湘南省城飞驰。

在列车的另一端,商务车厢区域的气氛却如同冰窖。

整节车厢已经被完全清空、戒严,除了几名神色冷峻、高度戒备的士兵,就只有刘齐、几位随行的军医和护士,以及躺在移动病床上的刘卫国。

病床上的.刘卫国,气息更加微弱,各种监控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氧气面罩下,他的脸色灰暗,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刘齐紧握着父亲冰冷的手,眼眶通红,声音沙哑而焦.急地询问正在检查的军医:

“王教授,我爷爷情况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

那位被称为王教授的老军医面色无比凝重,他仔细查看着仪器数据,又翻了翻刘卫国的眼皮,沉声道:

“刘将军,老首长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心肺功能都在急剧衰竭,肺部感染还在加重!现在全靠药物和设备勉强维持着。

必须尽快到达湘南第二附属医院!他们的设备和专家团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列车速度还能再.快吗?”

刘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看了一眼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咬牙道:

“已经是最快速度了!通知那边,做好准备,我们一下车就用最快速度过去!”

他转头看向生命垂危的爷爷,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恐慌。

爷爷是刘家的定海神针,是他精神上的支柱,他绝.不能倒下!绝不能!

列车呼啸着,承载着一位英雄的悲壮申冤路,也承载着另一位英雄脆弱的生命线,向着未知的终点疾驰。

而黑暗中,致命的杀机,已然悄然笼罩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