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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推车要到。

天色刚蒙蒙亮,篱笆院里就透出一股热气。

厨房里,案板上白面粉扬起细细粉雾,油锅里“滋滋”作响,香味顺着灶火的烟气飘出院外。

明日,渡口第一锅小笼包。

周临安——要的是路,不止是话。

院外传来牛车的吆喝声,王铁柱探头进来:“明儿辰初,渡口?”

“渡口。”孟鸢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像定了心。

孟鸢洗了手,开始试第一批小笼包:

高筋面与普通面各占一半,加温水与面肥引子,揉到出光,醒发;五花肉剁细,猪皮冻切小粒拌入,姜葱水分三次打入,盐与少量高汤精华提底。

剂子一掐一准,擀成边薄心厚的小圆片,包的时候手下连着数褶——“一、二、三……十七、十八”,褶花细密,收口圆整。

将蒸笼衬布铺好,盖上笼子盖。

【技能已激活:百味蒸技】

【效果:自动校准蒸汽与火候,使清汤更清亮、包子皮更富弹性,香气久不散,出笼不塌。】

随着气温的升高,水滚上劲,蒸汽从笼边“呼”地吐出来。

百味蒸技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悄把火候往最稳的一档按住——气不猛不弱,热正好裹住每一只。

七八分钟后揭盖,白雾扑面。整笼包子个个立得稳:皮微透而不黏,褶花细密,肚脐鼓鼓;一口咬开,汤清而不浊先冲舌尖,皮面有轻轻回弹,香味不散,热气里把肉味衬得更鲜。

孟鸢在小册子旁记下:“中火八分——汤足、皮挺、香不跑。”她圈起这一行,旁边写上:“渡口首批。”

七八分钟后揭盖,白雾“腾”的一声扑脸,整笼包子个个立得稳,皮微透,肚脐鼓鼓,褶花像朵小白菊。她夹起一只递给柳氏:“娘先尝,有汤,小心。”

柳氏轻咬一口,汤先爆——清而不浊,热得她直吸气,却舍不得吐,眼睛被汤光映得亮亮的,含糊道:“鲜!真鲜!”

周玉明双手捧脸在一边蹦:“明天这得卖疯!”

“别急,收起来,今晚只试味。”孟鸢把剩下的一笼也蒸了。

饭后,柳氏把小半碗红烧肉汤浇在米饭上,按成团子,凉了装入食盒,“明儿给铁匠木匠当个口味。人家帮忙做活,得有点意思。”

“懂行。”孟鸢竖了个大拇指。

“娘,你歇。”她给柳氏把被角压好,回身看一眼门外黑黢黢的天。

院里红烧肉的香还挂在梁上没散尽,像把冷夜都照暖了一层。

后半夜,村里还不时有脚步声路过,有人咂舌:“周家这是发了?”也有人哼哼:“卖几天饼还不至于。且看吧。”铁柱娘撇嘴,却把碗底舔得干净。

风更凉了些。

孟鸢睡前又点开系统,确认摆摊值的余额,顺手拿出一面让周临安写好的小牌,木纹细致,背后凿了小孔,可用麻绳吊在推车上,正面空白。

牌子上面写着:“渡口·热包子”。

窗外鸡叫第一遍。

夜像一口黑锅被人轻轻掀开了盖。她翻身坐起,系好围巾,心里的火已经熊熊点起。

“走,去渡口。”

柳氏迟疑:“那边风大,人更杂,怕不稳当。”

“稳。”孟鸢回,“他们忙,恰好吃得快;船家爱热气,包子一开笼就有人要。”

周临安看着她,眼底的防备又卸了一层,“我去借茶棚的火,掌柜认识我。”

“我去喊铁柱哥早点来。”周玉明扛起空篓,像一阵风窜出去。

柳氏“哎”了一声,抬手要拦,终究还是放下,转身去灶下添柴,“那就备馅。”

夜里,院里明火亮到半夜。

和面、发面,揉到出光;五花剁到微细,姜末葱花、胡椒盐酱,分三味:大肉、白菜肉、香菇肉;再备一盆素:韭菜鸡蛋。

手起擀面,剂子一掐一准,皮薄边厚,收口一褶一褶像开花。第一笼试蒸,揭盖那一刻,热气扑面,白雾腾起,包子一个个立得稳,皮透微亮,像撑得圆圆的小山包。

她夹起一个递给柳氏,“尝。”

柳氏先吹一吹,咬下去,汤汁冲在舌尖上,肉香压着葱姜的清,软而不烂,“好吃。”她眼睛都亮了。

周临安端着笔记本,在旁记“配方—时间—火候”,像在记一份学堂考题。

孟鸢笑:“明儿便知道答不对了。”

清早出门前,还有一桩事。

她把钱袋里剩下的二百来文塞进柜底,又从柜里摸出最初那张“欠条副本”,叠好放在箱角压着。

心里一口气这才彻底落到地上——今日的这条命,不再吊在欠条上。

出门时,院门外有人影一晃。王铁柱已经把牛车赶到了门前,“今儿去哪?”

“渡口。”

“成!”他把缰绳一抖,笑得直,“今儿早我就听人说,渡口那头小茶棚的掌柜在念叨热乎吃食。你来得正好。”

“走。”孟鸢把蒸笼与食盒固定好,回头冲柳氏点头,“午后就回。”

“当心风。”柳氏把围巾递过去。

渡口的晨风带着潮气,船缆绷得直直的,脚夫们早起卸货,喊声震天。

茶棚门口,掌柜把手一搓,迎上来,“孟娘子,你这蒸笼——来来来,我这炉膛空着,给你抬进去。”

第一笼上火,水开,雾起。揭盖那一刻,热气“腾”地冲出,包子白生生、圆滚滚,一股子鲜香直往人心里钻。

“卖包子咧——肉的三文,素的两文!”周玉明嗓门亮,第一波脚夫就挤上前。

“给我两个肉的!”

“我五个,打包!”

“先给孩子一个,别烫着。”

有人当场咬开,汤汁“嗞”一声溢出来,烫得直吸气,却还乐:“鲜!真鲜!”

茶棚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这味儿,搭我家一盏热茶,绝了!”

蒸汽翻滚,一笼接一笼。

渡口人来人往,包子一开笼就空,热气像旗子,把摊前那一小撮地方烘得暖烘烘的。

有人嚷:“这摊子要常来!”

有人边跑边嚼:“明日还来不来?”

周玉明回:“来!”

下一步,换推车。

她提起夹子,又夹起一个饱鼓鼓的包子,递到伸来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