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合上的轻响,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外界的阳光与喧嚣被挡在外面,小院内只剩下洛清卉急促的心跳声和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惊雷。
「林师兄困于‘梦魇泽’,寻他须持‘心灯草’,泽西南有秘径!真相沉重,慎行!」
薛泓那直接传入识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砸得她心神震荡,几乎难以思考。
梦魇泽!心灯草!西南秘径!
大师兄果然没有简单地“闭关”或“失踪”,他是被困在了一个听起来就极其凶险的地方!而找到他的关键,竟是一种名为“心灯草”的事物?这又与那神秘莫测的“怀梦草”有何关联?
还有薛泓最后的警告一一一“真相沉重,慎行!”以及那句看似说给李瀚听,实则是说给她听的劝慰:“过去之事,过于执着,反伤自身。”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事实:大师兄的处境极其危险,而他所追寻的、所遭遇的,以及可能揭示的真相,其残酷程度或许远超她的想象。甚至连薛泓这样的知情者,都感到沉重,并暗示她“不知”或许更安全。
巨大的信息洪流过后,是短暂的茫然和更深的紧迫感。薛泓冒着风险将线索给她,绝不是让她畏缩不前的。
她强迫自己坐下,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理清思绪。
“梦魇泽”在哪里?她从未听说过蔚然洲有这样一个地方。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可能是一处秘境、险地,或者……是被某种强大力量扭曲后的区域。想要找到它,绝非易事。还有“心灯草”。这又是什么?是一种灵草?还是一种象征?或者是一件法器?薛泓没有说明,这意味着要么她认为洛清卉应该知道,要么获取“心灯草”本身就是寻找林玄毅的一部分。最后,“泽西南有秘径”。这提供了进入梦魇泽的具体方向,至关重要。
然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前提:她必须能离开这里,并且是秘密地、长时间地离开。以她目前被软禁的状态,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路渊的看管,李瀚和赵菁的监视,如同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原地。薛泓的到来是特例,是借着“问诊”的名义才得以实现,绝无可能再有第二次。
她该怎么办?
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且会彻底暴露她的意图,打草惊蛇。
再次向路渊提出远行?用什么理由?修炼遇到瓶颈需要游历?刚刚“抱恙”的她提出这种要求,只会让路渊更加怀疑。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本《蔚然洲东南域灵草概要》上。薛泓没有解释“心灯草”,或许……她可以从这里入手?如果“心灯草”也是一种灵植,文枢院的典籍中或许会有记载?哪怕只是名字,也能多一分线索。
但即便查到了,又如何呢?
焦躁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明明有了方向,却被困在原地,这种感觉比毫无头绪更加折磨人。
时间在焦虑的思索中悄然流逝。傍晚时分,那名小弟子又来送晚膳,并收走了午间的食盒。
洛清卉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忽然一动。
这个小弟子心思单纯,对她这位“小师叔祖”保持着敬畏和距离,但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他的职责?
“今日薛医师来看过,说我需静养,饮食也宜清淡些。”洛清卉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带着病愈期的慵懒,“明日早膳,可否为我备一碗清粥,配些爽口小菜即可?油腻之物暂且不想用了。”
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要求,甚至符合她“病人”的身份。
小弟子立刻应下:“是,弟子记下了,明日便让膳房准备。”
“嗯。”洛清卉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薛医师开的方子里,有一味‘月凝露’做药引,说是能调和药性。我记得……库房里似乎存货不多了?你明日去领取药材时,顺便问问管事,若不足,需得提前申领才好。”
她报出的“月凝露”是真实存在且常用的辅药,与薛泓开的方子毫不冲突,询问库存更是合情合理。
小弟子不疑有他,再次认真记下:“是,弟子明日一并去问。”
洛清卉不再多言,让他退下了。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步,甚至可能毫无意义。但她必须尝试。她需要了解这座别院的运作,了解哪些地方可以传递信息,哪些人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她的“眼睛”或“耳朵”。她需要找到这张监视网络中最细微的缝隙。
她知道,直接打探“梦魇泽”或“心灯草”太过危险。她只能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慢慢地、耐心地,像水滴石穿一样,寻找脱身的机会。
夜色渐深,洛清卉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坐在窗边,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
薛泓传递的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但湖面之下,更多的暗流正在涌动。路渊的沉默,墨霖的暗中相助,薛泓的冒险传讯……这一切都表明,在这看似平静的战后格局下,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不同势力的悄然角力。
而她,白宁最小的弟子,曾经的曦光国公主,已然被卷入了这漩涡的中心。
前路艰险,真相沉重。
但她已别无选择。
她轻轻握紧了拳头,眼中倒映着冰冷的月辉,也燃起了不容动摇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