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的中心。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祭坛中心是一个略微凹陷的圆池，池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灰烬，看不出原本是什么。而在灰烬之上，却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一一一
那并非想象中的宝物或遗骨，而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印玺。
印玺同样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边角甚至有些磕碰磨损，通体呈暗青色，造型古朴，上方雕刻着一只盘踞的、造型奇异的异兽钮，那异兽似龙非龙，头生独角，面目威严。印玺的底部似乎还沾染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残留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枚印玺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它没有青铜镜碎片爆发时的狂暴，也没有深青碎片那种温养特性，而是一种极其沉凝、厚重、带着某种镇压与封禁意味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与周围九柄残剑的肃杀之意隐隐呼应，共同维系着这片区域最后的一丝秩序，勉强抵抗着无处不在的死寂能量的侵蚀。
洛清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枚印玺出现在如此关键的祭坛中心，绝非偶然。它是什么？谁留下的？作用又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右臂的灼痛和左肩的不适，极其谨慎地伸出手，想要将那枚印玺拿起，看个仔细。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印玺的瞬间一一一
嗡！
祭坛周围，那九柄早已锈蚀不堪、仿佛一触即碎的长剑，竟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紧接着，九道极其黯淡、近乎透明的虚影，自九柄残剑之上升腾而起！
那并非完整的形象，而是九个模糊不清、只剩下轮廓的人形光影。他们身披残破的甲胄虚影，手持长剑光痕，虽然黯淡欲灭，却依旧保持着一种面向外界的防御与警戒姿态，将祭坛牢牢护在中心！
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战意混合着悲壮的死志，如同潮水般向洛清卉冲击而来！
洛清卉骇然失色，猛地后退数步，体内那点刚刚恢复的微弱卫气下意识地涌出，护在身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些是……残留的剑灵？或者说，是战死于此地的强者们，最后一丝不灭的战意与守护执念所化的印记？
它们似乎并无主动攻击的意图，只是在她试图触碰印玺时被激发，做出了本能的防御姿态。但那凝聚了九位强者最后意志的威压，依旧让她感到呼吸困难，灵识刺痛。
她毫不怀疑，若是强行靠近，这些看似脆弱的虚影，绝对能爆发出最后一击，将她这个小小的化溪期修士彻底湮灭。
洛清卉不敢再轻举妄动，她站在原地，平复着剧烈的心跳，仔细观察。
她发现，这些剑灵虚影的目光，似乎并非聚焦于她，而是更多地投向祭坛之外，投向那无尽的黑暗，仿佛仍在警惕着某个早已消失或不曾离去的巨大威胁。它们守护的核心，无疑是那枚印玺。
这印玺，是钥匙？是阵眼？还是……被封印之物本身？
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不含任何敌意的灵识缓缓探向祭坛，表达自己并无恶意。
剑灵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嗡鸣声稍减，但警惕的姿态并未放松。
就在这僵持之际，洛清卉怀中的那枚青铜镜碎片，忽然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一缕极其细微的、纯净的雷煞气息逸散而出。
仿佛感应到了这股气息，那枚沉寂的暗青印玺，表面忽然流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华。同时，那九道剑灵虚影，竟然齐刷刷地微微偏转“视线”，似乎“看”向了洛清卉怀中藏匿镜片的位置！
它们那原本充满警惕和死志的意念波动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疑惑与审视？
紧接着，一段残缺不全、充满干扰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强行涌入洛清卉的脑海，似乎是九道残念混合而成的模糊信息：
“持……雷……印记……”
“非……敌……”
“守……诺……”
“快……离……危险……”
信息戛然而止。九道剑灵虚影变得更加黯淡，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流和辨认耗尽了它们最后的力量。它们缓缓收回“目光”，继续维持着警戒的姿态，但针对洛清卉的那股庞大压力，却悄然消散了大半。
它们认可了她？或者说，认可了她怀中那枚青铜镜碎片的气息？
那句“守诺”又是什么意思？是谁的承诺？
洛清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枚偶然得到的青铜镜碎片，似乎拥有着她尚未完全理解的来历和意义。
她再次看向那枚暗青印玺。剑灵似乎不再阻止她靠近，但她能感觉到，一旦她试图拿走印玺，恐怕还会激起它们的反应。这印玺似乎是维持此地某种平衡的关键。
而那句“快离……危险”的警告，则让她脊背发凉。连这些强大的远古剑灵残念都视为“危险”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它还在附近吗？
就在她犹豫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一一一
“沙沙……沙沙……”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的摩擦声，突然从祭坛后方，那片她尚未探索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与此同时，那九道剑灵虚影瞬间变得凝实了几分，嗡鸣声变得尖锐而急促，充满了强烈的警告和敌意！它们全部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如临大敌！
洛清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明白了剑灵警告的“危险”是什么了。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