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医馆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
陈凡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扎在李浩的耳膜上,更扎在他的尊严上。
跪下?
用两百万,买一个求他治病的机会?
李浩是谁?
江城李家的太子爷,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跪他,他何曾跪过别人!
“你……你说什么?”
李浩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恐惧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毕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我让你跪下。”
陈凡的声音依旧平淡,他甚至懒得重复后面的话,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李浩。
“你他妈找死!”
李浩彻底爆发了,理智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嘶吼道:“你以为废了我几个保镖就无敌了?我告诉你,我李家在江城的能量,是你这种臭虫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你和你的破医馆,在江城彻底消失!”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秦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上血色尽失。
李家,那可是江城近几年崛起的庞然大物,财雄势大,黑白两道通吃,绝对不是赵金龙那种混地下的人能比的。
秦守义也是一脸骇然,嘴唇哆嗦着想劝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陈凡依旧稳坐如山。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担架上的老者。
“哦,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咸不淡地开口。
“你爷爷眉心的黑气,又重了一分。”
“七魄本就被强行封锁,摇摇欲坠,现在阴邪入体,冲撞得更厉害了。”
“大概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七魄离体,神仙难救。”
“你现在打电话,动作快点,应该还来得及给你爷爷订一口好点的棺材。”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带着审判生死的力量。
李浩拨号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担架上的爷爷。
在医馆昏黄的灯光下,他惊恐地发现,爷爷眉心处那道若有若无的黑线,真的比刚才清晰了许多,仿佛一条扭动的毒蛇,正贪婪地吸食着最后的生机。
而爷爷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微不可查的抽搐。
三分钟!
这个数字,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李浩的心头,将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骄傲,压得粉碎!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尊严,但他不能不在乎爷爷的命!
李家能有今天,全靠老爷子一人打拼!老爷子要是没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叔伯和外戚,会瞬间将他和他父亲撕成碎片!
打电话叫人?
等人来了,爷爷的尸体都凉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在绝对的实力和无法抗拒的死亡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家世、人脉,全都是个笑话!
陈凡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只是在用猫戏老鼠般的姿态,欣赏着自己的挣扎。
“我……”
李浩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嘶鸣,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着陈凡那张年轻却深邃得可怕的脸,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屈辱、不甘、恐惧、绝望……
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翻腾,最后,都化作了一股深沉的无力感。
“扑通!”
在秦守义和秦雅震惊到极致的目光中。
江城不可一世的李家大少,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与坚硬的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也敲碎了他二十多年来所有的骄傲。
“神医……”
李浩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我求您……救救我爷爷……”
陈凡终于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完。
他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将目光转向桌上那张银行卡。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李浩身体一颤,瞬间明白了陈凡的意思。
他屈辱地闭上眼睛,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拿起那张承载着他尊严碎片的银行卡,双手捧着,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奴仆,膝行到陈凡面前。
“神医,这……这是两百万……”
“请您……给我一个……求您治病的机会……”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秦雅的世界观。
她捂着嘴,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那个开着劳斯莱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富家大少,此刻竟然像条狗一样跪在陈凡面前,只为了求一个治病的机会?
而陈凡……
他只是吃完了一碗面。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陈凡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秦守义说道:“秦老,收钱。”
“啊?哦……哦!”
秦守义如梦初醒,连忙走上前,近乎是手忙脚乱地从李浩手中接过那张银行卡。
直到这一刻,这场由两百万引发的冲突,才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陈凡站起身,走到担架前。
“诊金,一千万,先付。”
他淡淡地说道。
“付!我马上付!”
李浩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完成了转账。
收到银行到账一千万的短信提示音,陈凡这才将目光落在老者身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老者的眉心、胸口、腹部几处大穴上轻轻一点。
“嗯?”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陈凡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原本以为,只是施针者学艺不精,导致阳气外泄。
可现在真气一探,他却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老者体内,除了阴邪之气,还潜藏着一股极其阴毒诡异的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老者的心脉。
这股能量与“七星续命针”的针力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恶毒的循环。
施针是在续命,但同时,也是在“喂养”这股阴毒的能量!
这根本不是什么医疗事故。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那个施针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