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气势愈发高涨,他冷冷看向台上的众多妖物,一身杀意丝毫不愿收敛。
“听到了么,与其让你这些徒子徒孙们送死,不如你亲自上来,我们好好试试。”
一旁的孙管事见状,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他再也顾不上维持场面,一路小跑着冲上二楼,
对着里面那个巨汉的背影颤声道:
“坊主大人!不能再让他这么赢下去了!那帮赌狗现在疯了一样压这小子。
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要出乱子啊!
要不,小的这就去后院,把夫人请过来?”
鬼庖听完,没有说话,缓缓转过磨盘大的头颅,
他一把揪住孙管事的衣襟,他一把揪住孙管事的衣襟,如拎一只小鸡般将他提起,一张遍布黑色鬃毛的脸几乎贴在了管事的鼻尖上。
“这坊里,如今你来做主了是么?”
他吐出一口腥气,嘴里呵斥道:
“你不是觉得老子对付不了下面那个杂碎?只能靠夫人才行!”
孙管事闻言,心里叫苦不迭,这坊里谁人不知,真正做主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这些台面上的坊主,而是稳坐后院的夫人。
你鬼庖不过是仗着和夫人的那点裙带关系,才分到了这油水最足的差事,如今眼看就要下不了台,不请示夫人定夺,难道还真让你这夯货把场子给砸了不成?
当然,这番话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这头妖物的面说出来。
此时,孙管事被他身上那股腥风熏得几欲作呕,于是连忙摆手求饶:
“不……不是的坊主!小的只是怕耽误了您的大事,绝无他意!”
鬼庖将几根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同时“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
他将嚼烂的指骨吐在管事脸上,嘴上狞笑道:
“少废话,老子自有主张!”
就在这时,另一扇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武者服的汉子快步走出,对着鬼庖抱拳道:
“坊主,我家大人问,下面是怎么回事?”
“若是任此人闹下去,今日还能善了么。”
鬼庖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极尽轻蔑的语气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问?
让你家大爷要是有异议,就让他亲自过来跟我说话。
而你,要是再敢废话,老子连你一起吃!”
那武者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正要发作,却被鬼庖身上那股骇人的妖气震慑得不敢动弹。
“赶紧滚回去!”
鬼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告诉你家大人,让他只管跟着我压!保证他今晚的银子,只多,不少!”
“至于那小子……”
他伸出分叉的舌头,缓缓舔过自己满是利齿的嘴唇,不自觉地嘿嘿笑出声来。
“就让他再嚣张片刻!老子有好戏请他看!”
另一边,顾昭对二楼的骚动置若罔闻。
他将金刀斜斜拄在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管事与那名为“坊主”的巨汉妖物交头接耳。
但他并未阻止。
于他而言,今日此来,本就是为了闹事。
这销金窟内不论妖物也好,人类也罢,身上的罪业值一个比一个高得吓人。
这妖物一波接着一波的指派他们上场,倒也省了他再多费手脚,只需一并斩了便是,不需有什么心理负担。
倒不如说,他正是期待这坊主主动下来,届时连他的脑袋一并摘了。这才爽利!
而不远处的张宽见到顾昭如此神勇,三两下便镇住了场面,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回了肚里。
同时,他看着众目睽睽之下,那道挺拔的身影,眼中满是向往与崇敬。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如顾兄弟这般威风……”
张宽心里默默念着,双拳不自觉地攥紧了。
正当顾昭觉得楼上那妖物磨蹭得有些久了,想再用言语刺激一番时,二楼雅间的门帘却被一把掀开。
那磨盘大的头颅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小山般的庞大身躯。
鬼庖竟是主动走了出来,他扶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场中的顾昭,猖狂地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来砸场子的这位,实力果真不俗嘛!”
他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场子嗡嗡作响。
“怎么样?!”
鬼庖张开双臂,对着台下所有赌客和妖物咆哮道:“你们想不想看老子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听到鬼庖这番咆哮,顾昭心神一凝,握着刀柄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三分。
终于来了。
而另一边,死寂的斗场在片刻之后,竟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浪潮!
方才还被顾昭吓得噤若寒蝉的赌徒们,此刻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双眼赤红地嘶吼起来!
“鬼庖!鬼庖!鬼庖!”
“坊主威武!快点撕了他!”
人群中,一个老赌客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身旁的人唾沫横飞地喊道:
“诸位,这次真是赶上了!
坊主自从三年前连斩了几个来砸场子的门派弟子之后,就再也没亲自下过场了!
如今再次出手,实力定然比当年更胜往昔!”
赌徒们彻底疯了,他们将大把的银票和钱袋砸向场中,涨红着脸嘶吼。
“坊主下来!”
当然,议论声中也不乏惋惜。
“哎呀,真是可惜了,这小子。”
一个刚赢了钱的富商摇着头道:
“刚刚我压他身上,还赢了不少银子呢,没想到这就到头了。”
他身旁的人嗤笑一声道:“老哥你错了,钱算什么?
来这‘不夜集’的,谁是真缺那几个赢头?
要是能亲眼看着坊主这般的人物,下场将这小子撕碎,输多少银子我都甘愿!”
一番话下来,到是赢得了不少认同。
顾昭缓缓抬起头,心中火气却有些耐不住了,他清冷地喝道:
“你要战,便不必在此多费口舌!”
鬼庖闻言,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一口参差利齿,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嘿嘿嘿……别急。”
他扶着栏杆,慢悠悠地说道:
“想跟老子动手,你还得再过一关。
只要你赢了,老子便亲自下来,与你死个痛快!”
此时顾昭眼中杀意升腾,嘴上缓缓吐出一个字。
“来!”
“哈哈哈哈,好!”
鬼庖闻言大笑,随即它猛地转身,接着抓住身后一条儿臂粗的锁链,便是一拽!
只听“哐啷”一声。
这一次,从阴影中被拖拽出来的却不再是任何妖物。
而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凄惨少女。
她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伤,一头青丝早已被血污和泥垢粘连成块,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发抖。
然而,当她被拖拽到灯火通明的囚笼前,缓缓抬起头时,顾昭心底再次升起寒意。
那是一张何等凄惨的面容。
她的左眼赫然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显然是被人硬生生剜了去。
左手更是齐腕而断,五根手指已被削平,露出森然的白骨。
可偏偏是这样一具饱受折磨的残躯,她那只唯一还算完好的手,却依旧死死地攥着一柄早已卷刃的长剑,手背上青筋毕露。
听到这番话,二楼的鬼庖发出一阵狂笑,他指着笼前的少女,对着顾昭道:
“三年前,有几个不开眼的,自称什么‘剑宗弟子’,不知死活地要来捣毁老子的场子!
结果被我杀了几个,唯独留下这个还算不错的娘们儿!”
“虽然惨是惨了点儿,但她这一身修为,可是实打实的凝煞境!
小子,这,就是你要挑战的下一个对手!”
鬼庖说罢,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他早就看出来,眼前这小子面对妖物时,下手狠辣杀得极为痛快。
于是一番思索之后,他便想出了这条毒计。
让你杀妖,你痛快。
那……让你杀人呢?
想到这里,鬼庖不禁十分痛快。
而看台上的赌徒们却是更加癫狂!
“我操!原来坊主手里还留着这等好货!”
“哈哈哈,我就说嘛,坊主怎么可能让咱们失望!
这玄女剑宗的小娘们,筋骨就是硬,被这么折磨居然还没死!”
一个戴着员外层面具的富商更是急不可耐地从雅间探出头,对着鬼庖大喊:“坊主!
你手里还有这等好货,怎么不早说!
卖给我啊!我府上正缺一小妾呢!”
看台下立刻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妈的,让那小子轻点打!
别把身子弄坏了,一会儿哥几个凑钱把她买回去,还能玩好几天!”
另一个声音却恶毒地反驳道:“玩个屁!
这种带刺的小娘皮,就该当场弄死才有趣!
打死她!打死她!”
囚笼前,那少女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撑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不清眼前人的相貌,但她仍旧凭借着本能,将那柄残破的长剑微微对准了顾昭的方向。
她的嘴唇翕动,一字一顿地说道:
“邪魔……外道……”
“我……我玄女剑宗弟子……即便身死……也绝不……向尔等妖邪……屈服!”
看着眼前依旧持剑的少女,再看看台下这种种荒唐的一幕,顾昭反倒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起初很轻,但很快便愈发高亢,愈发畅快,最后竟化作了响彻整个斗场的朗声大笑!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却让场中所有人的喧嚣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在铁笼前放声大笑的青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一旁的张宽看着顾昭,一颗心更是揪紧了,他也不顾上暴露自己了,直接颤声道:
“顾……顾兄弟,你……你没事吧?”
而二楼的鬼庖见状,突然眉头紧锁,虽然不清楚这小子在搞什么,他最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直接对着下方厉声喝道:“小子,你犯什么疯?!
打就打,不打就按我们这儿的规矩,给老子绑了,在这斗场里打到死为止!”
顾昭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他缓缓摇了摇头,有些自嘲道:
“我只是在想,早知道如此,一开始还演什么呢?”
说罢,他悍然亮明了身份!
“镇魔司校尉,顾昭,在此办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凝练到极致的太阳金煞轰然爆发!
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将整个阴暗的斗场照得亮如白昼!
“此地所有主事、帮凶、看客,皆有罪,不必捉去审问,直接都斩了!”
伴随着这般的话语,顾昭直接动了。
他并指如刀,那冲天的金煞之气瞬间化作一道霸道绝伦的刀芒,狠狠斩向玄铁囚笼!
“轰——!!!”
一声巨响,坚不可摧的玄铁囚笼竟被当场斩成漫天齑粉!
紧接着,顾昭身形一晃,竟是一个闪身,便已越过数十丈的距离,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二楼鬼庖的面前!
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场中数百人,竟无一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你……”
鬼庖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眼中只剩下惊骇。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迎接他的,却是顾昭早已蓄势到巅峰的一刀!
“《寂灭天刀》!给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