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柳如烟脸都黑了。
她心里百味杂陈。
耻辱、愤怒、委屈…
“歪瓜裂枣、奇形怪状…”
“还以为他能发现我的美…”
“原来这老浑蛋和那些男修们一样全都瞎了眼！”
“只不过他脑回路清奇，口味独特才选择了我当道侣…”
“真是个奇葩！”
苏牧的解释也让在场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家伙是个重口味啊！
就喜欢丑的？
难怪会选择柳如烟。
佩服佩服…
这一看就是年轻时候受啥刺激了。
谁家好人会选柳如烟那种胸大细腰屁股大长的跟狐狸精似的仙子？
这老头子可真可怜！
那些肥胖丑陋的仙子们全都松了口气。
反正对方是个老头子，对她们也没什么吸引力。
一把年纪了，有点特殊癖好也能理解。
短暂的死寂之后，男修们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苏牧。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同情…
那几个成功拿下怪物道侣的男修，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搂着身边或肥或瘦的女修，优越感爆棚。
“啧啧，没想到我们宗门还有审美如此清奇之人！”
“也好也好，总算有人把柳如烟这个祸害领走了，省得放在这里碍眼！”
“是啊！每次宗门道侣分配大典，她都和那些丑八怪一起陪跑，看着就烦！”
“哈哈哈，恭喜苏前辈喜提最丑道侣一位！”
“这老奴也是个苦命之人，一辈子都没吃过好的…”
宗主赵无极见状无奈的笑了笑。
仿佛在惋惜一个好好的弟子怎么就傻了。
但他还是命执事长老拿起笔准备记录。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满足你这个心…”
“等等！”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猛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黄脸婆站了出来。
她是欧阳翠花，禅心宗外门公认的“绝色”之一。
同样她还是禅心宗长老欧阳云天的女儿。
欧阳云天是赵无极最得力的手下，身份地位不用多说。
再加上欧阳翠花一马平川、没胸没屁股、腋毛比头发都多、皮肤蜡黄暗沉全是痘坑…
平日里宗门多少男修围着她转，奉上灵石只求她多看一眼。
年轻时的欧阳翠花便追求过苏牧。
当时苏牧就一直没同意与她结为道侣。
因为年轻时仙门审美还没崩坏。
苏牧怎么会选欧阳翠花这种丑逼。
如今年老体衰的苏牧竟选那个全宗门最“丑”的柳如烟？
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是在质疑她的魅力！
欧阳翠花不管苏牧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她指着苏牧的鼻子尖声咆哮。
“苏牧！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奴！”
“那柳如烟肤白脚小、胸大屁股大、浑身一股腻人的体香，她哪点比得上我！”
苏牧：“……”
他差点没被这句反问给噎死。
哪点比得上？
人家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哪点都比你强一万倍好吗大妹子！
你哪来的自信啊？
但苏牧当然不能这么说。
他只能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尽量平静地回答。
“欧阳师妹息怒，老夫当然知道你貌若天屎，只是老夫口味奇特配不上你。”
“老夫现在只喜欢奇丑无比的仙子。”
“实在无福消受你的美貌啊！”
欧阳翠花听到苏牧夸自己，于是哼哼了几下。
“念你坦诚，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但你别忘了…”
“这道侣分配仪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就算你选了柳如烟那个丑八怪，她若是不愿意，你们也无法结为道侣！”
“到时候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吧？”
苏牧的老脸一僵。
按照大会惯例，男修虽然可以主动选择道侣。
但若被宗门身份不俗的女修指名，男修通常不得拒绝。
尤其是欧阳翠花这种长老之女。
欧阳翠花的意思很明确。
如果柳如烟不答应与他结为道侣…
那她就会指名苏牧与自己结此良缘。
欧阳翠花可是欧阳云天的女儿。
谁敢忤逆她啊！
压力给到柳如烟。
柳如烟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她紧紧咬着下唇，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屈辱的水光一闪而逝…
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冰冷和麻木所覆盖。
这样的场面，她经历了太多太多次了。
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只是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因为苏牧选择了她。
这可是难得脱离苦海的机会！
就算得罪欧阳翠花，她也要放手一搏！
“我愿意与苏牧结为道侣！”
嗡！
场面再次一静。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柳如烟。
她…居然答应了？
这个丑八怪竟然真敢忤逆欧阳仙子啊！
欧阳翠花也愣住了。
随即一脸不甘地跺了跺脚，离开了人群。
一旁欧阳云天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捋了捋胡子，眉头紧锁的跟着离开。
柳如烟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极其复杂地看了苏牧一眼。
那眼神深处，有屈辱，有无奈…
她如今跌落神坛、不再是那个万众追捧的仙子。
这些年的冷遇和嘲讽，早已磨平了她的棱角，击碎了她的骄傲。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一个无人问津的“丑女”想要独自修行下去有多么艰难。
资源、庇护、甚至最基本的尊重，她都得不到。
继续留在外门，她的道途可能就真的断了。
而这个叫苏牧的老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选择她的人。
这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哪怕得罪欧阳翠花、与一个她内心根本看不上眼的低阶老奴结为道侣…
柳如烟只能绝望的妥协。
执事长老见状，也懒得再多事。
他赶紧挥笔记录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
“苏牧、柳如烟结为道侣！”
“稍后可去杂务殿领取双修基础功法与洞府令牌。”
苏牧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执事长老行了一礼。
“多谢长老！”
执事长老又看向在场其他人。
“诸位配对成功的弟子，立即前往各自洞府进行第一次双修！”
“望尔等参透大道、壮哉禅心宗！”
众弟子结伴纷纷打道回府。
苏牧转过身，向柳如烟伸出了自己的手。
“柳仙子，我们走吧？”
柳如烟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那枯瘦苍老的手…
她犹豫了一下。
随后抬起她那纤细白皙宛如玉雕的手。
两人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极其轻微地将自己的指尖搭在了苏牧的掌心，触之即离，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隔阂。
苏牧也不在意。
他牵着柳如烟走向杂务殿。
一个是充满青春活力丰乳肥臀的少女之躯…
一个是满脸皱纹老态龙钟佝偻的糟老头子…
两人形同父女，完全不像道侣。
……
从杂务殿领过东西。
苏牧带着柳如烟来到了宗门分配给他们的洞府。
洞府位于山脚偏僻的位置。
里面只有简单的石床、石凳、蒲团、矮几。
关上洞门的瞬间，仿佛将外界的喧嚣全都隔绝开来。
柳如烟对洞府中的环境非常满意。
这比她住的杂役房要强上百倍。
不用再跟几十号仙子们挤在一起、不用再去灵山挖矿出苦力…
而且再也不用受打压和歧视…
更不用再去参加这令她感到屈辱的“分配道侣大会”。
柳如烟这些年受的委屈烟消云散。
她心里明白…
一切自然要感谢这个口味奇特、却阴差阳错拯救了她的老者。
虽然一看到他那副苍老腐朽的气息就令她生理不适。
她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对苏牧万分嫌弃和厌恶。
对方只是个炼气一层的老奴。
出身卑微，又老又废…
放在审美崩坏之前，看到这种废物都污了她的眼睛。
尤其刚刚走在一起的时候…
苏牧身上的老人味儿让她几欲作呕。
但不管怎么说，这苏牧也算是她的恩人。
她自然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于是，柳如烟转身想要对苏牧道声感谢。
结果她一转头…
苏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石床上。
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个精光。
那黯淡无光下垂的皮肤显得死气沉沉。
他拍了拍石床…
“柳仙子，你也脱了上来吧。”
“放心，老夫会对你温柔一些。”
柳如烟如遭雷击。
面对苏牧那令她作呕的枯朽身躯…
她胃里不禁一阵翻江倒海。
方才升起的那点微末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凉的绝望。
她原本以为这老奴只是想安静欣赏她的“丑陋”。
却没想到他竟要与自己享鱼水之欢！
她可是柳如烟！
曾经令无数天骄折腰、守身如玉的玉女宗宗主！
即便虎落平阳，她的骄傲与尊严也不容如此践踏！
“苏…苏前辈！”
柳如烟的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仿佛离那石床近一些都会被玷污。
“请…请你放尊重些！”
苏牧一愣。
他似乎没料到柳如烟会拒绝自己。
“嗯？你这是何意？你与老夫既已结为道侣，双修共进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执事长老也吩咐了，要吾等即刻双修。”
“道侣…双修…”
柳如烟咀嚼着这两个词。
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凄然和傲岸。
“苏前辈，你莫非忘了…”
“我柳如烟曾是玉女宗宗主！”
“曾是受万千修士仰慕、求一睹芳容而不可得的圣女！”
“即便如今落魄，我这身子…也仍是冰清玉洁的完璧之身！”
说到这里，她挺了挺伟岸的规模，试图找回一丝昔日的威仪。
“我感激你选我为道侣、免我流放矿场之苦。”
“这份恩情，如烟日后必当回报！”
“或以灵石，或以劳力…”
“但绝不包括以此清白之躯相酬！”
“请你莫要对我有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更不要以为我会因此对你倾心，甘愿委身于你！”
洞内寂静无声。
只有她清冷而决绝的话语在回荡。
苏牧静静地听完，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神情。
他慢慢坐起身…
干瘦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声。
半晌…
“呵…”
苏牧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紧接着无奈摇了摇头。
“柳仙子，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前辈，你什么意思？”柳如烟蹙眉。
“什么意思？”
苏牧语气带着一种夸张的嫌弃。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吧。”
“你以为你是什么天姿国色？”
“胸又大又圆跟球一样，腰肢那么细、屁股也翘的不行…”
“浑身上下是奇奇怪怪的形状，没一点像正常女人。”
“就你这副模样，要不是老夫我口味重，就喜欢这种歪瓜裂枣的奇葩…”
“今天大会上谁能看得上你？”
“你以为欧阳仙子为什么生气？”
“那是因为她觉得我宁可选你这个丑八怪也不要她、折了她的面子！”
“要不是我大发善心收留你，你现在早就被押回矿场，继续做你的苦力！”
“直到哪天灵力耗尽、容颜枯槁…”
“最后默默无闻地死在那暗无天日的矿洞里！”
“你还在这里跟我摆你前任宗主的架子？谈你的冰清玉洁？”
“完璧之身很稀罕吗？”
“今日宗门大典上那些二百多斤的美丽仙子哪个不是完璧之身？”
苏牧的话语像一把刀子精准的刺入柳如烟心中。
她原本强撑的骄傲被刺得粉碎。
脸色也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
苏牧刚刚说的每一个字，竟然都是“事实”！
都是这个世界公认的“审美”！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恨不得立刻出手，将这眼瞎心盲、满嘴胡言的老浑蛋毙于掌下！
可她不能。
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拽着她。
杀了这糟老头子，自己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甚至更惨！
首先宗主不会放过她、欧阳父女也会给她穿小鞋。
看着柳如烟眼中剧烈翻腾的屈辱、愤怒、不甘…
却又不得不强忍下来的绝望。
苏牧心中暗爽。
但脸上却摆出一副“你果然不识抬举”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
动作慢吞吞地开始捡起地上的衣袍。
“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柳仙子丑人多作怪，觉得委身于老夫是奇耻大辱，那老夫也不勉强。”
“老夫现在就去找执事长老说明情况、取消你我道侣之实。”
“反正老夫还有欧阳翠花。”
“她虽然貌若天仙，但我这把老骨头努努力，或许也能勉强配得上她…”
“至于你这个丑陋自负的家伙…”
“回你的矿洞、继续去守着你那‘冰清玉洁’的完璧之身吧！”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
彻底劈碎了柳如烟所有的挣扎和犹豫。
回矿洞？
回到那日复一日、耗尽灵力的苦役中？
回到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黑暗未来？
不！
绝不要再回去！
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骄傲。
“等等！”
柳如烟失声叫道。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苏牧系衣带的动作一顿。
他混浊的老眼看向柳如烟。
“怎么？柳仙子还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