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黛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
看着地上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三人…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但在这恐惧深处,却猛地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猛地站起身,擦掉眼泪。
虽然身体还在害怕得发抖,却毅然挡在了苏牧三人和狼群之间!
“我不走!”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上次…我就只能看着,这次…这次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们了!”
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随即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取代。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玉髓剑心…师兄你说过的…”
“我能感应到剑心…”
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闭上双眼。
不再去看那些狰狞扑来的红鳞狼…
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浸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之中。
她双手无意识地虚握,仿佛握住了一柄无形的剑。
跑在最前面的那头红鳞狼已然扑至近前…
张开布满獠牙、滴落着腐蚀性涎液的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直扑程黛纤细的脖颈!
苏牧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程黛身上突然爆发出一种极其纯粹、极其通透、仿佛能照彻人心的莹润光华!
那是她的“玉髓剑心”在绝境之下被本能地激发!
与此同时…
嗡!
周围散落在沙地中、那些不知沉寂了多少万年的巨大兽骨之中…
特别是几具形似巨鸟、利爪狰狞的骸骨爪尖…
以及一些残破的、锈蚀不堪的金属残片之上竟然齐齐发出了微弱的嗡鸣声!
一道道极其细微却凌厉无匹的残缺剑意、刀意…乃至各种兵煞之气。
受到程黛那纯粹剑心的吸引,竟从那些死物之中被引动,汇聚而来!
程黛猛地睁开双眼…
她的瞳孔仿佛化为了两枚纯净的玉髓,倒映出那扑杀而至的狼影。
她下意识地并指如剑,朝着前方轻轻一引!
“斩!”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磅礴的灵力。
只有那汇聚而来的、杂乱却锋锐的万千残缺兵煞之意…
随着她剑指的牵引,化作一道无形却足以撕裂神魂的冲击洪流…
猛地撞入了那头红鳞狼的头颅!
噗!
仿佛西瓜爆裂的声音响起!
那头凶悍的红鳞狼,前冲的势头猛地僵住。
它的头颅没有任何外伤,但眼中的血焰瞬间熄灭。
仿佛所有的意识都在刹那间被那万千兵煞之意彻底冲垮、湮灭!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沙尘!
寂静!
剩下的红鳞狼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猛地刹住脚步,发出惊疑不定的低吼。
嗜血的眼神中首次出现了畏惧,不敢再上前。
程黛自己也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地上瞬间毙命的狼尸…
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她竟然杀了一头筑基期的怪物?
但她还来不及欣喜,便感觉脑袋一阵剧痛,鼻血流了出来。
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全部的心神和微弱灵力…
更是对神魂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吼!”
狼群短暂的畏惧后,饥饿很快压过了恐惧。
它们再次龇牙咧嘴,缓缓围拢上来,眼中凶光更盛!
程黛脸色惨白,强忍着眩晕,再次闭上眼,试图引动更多兵煞之意。
然而…
这一次,周围的回应却变得微弱了许多。
那些骸骨中的兵煞之意本就残缺微弱,经过刚才那一下,已然消耗大半。
眼看狼群再次扑上!
苏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准备不顾一切燃烧最后的本命精血…
突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从侧后方响起!
只见几支粗糙却锋利的骨箭,如同闪电般射来,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最前面几头红鳞狼的眼睛!
“嗷!”
惨叫声响起!
紧接着…
一片嘈杂的呼喊声和脚步声传来!
十几个身影从山谷的一片巨石后蜂拥而至!
这些身影身材高大,平均超过两米。
皮肤呈古铜色,穿着简陋的兽皮衣物,身上涂抹着红色的怪异图腾。
他们手持粗糙的骨矛、石斧,或是巨大的兽骨制成的弓箭…
脸上带着一种原始的狂野和警惕。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着狰狞疤痕、身材最为魁梧雄壮的中年汉子。
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不知何种兽骨磨制的白色战斧,对着剩余的狼群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那吼声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竟然让那些凶残的红鳞狼产生了明显的畏惧,呜咽着向后退去。
疤脸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狼群,又警惕地看向地上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苏牧三人…
以及那个挡在前面、摇摇欲坠却眼神倔强的少女程黛。
他皱了皱眉…
似乎对眼前这奇特的组合感到疑惑,但还是挥了挥手。
然后用一种苏牧完全听不懂的、语调铿锵古怪的语言下达了命令。
他身后的那些原始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几人持武器逼退狼群,另外几人则快速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苏牧四人。
程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挡在苏牧身前。
虽然害怕,却不肯后退。
一个看起来像是族中老者的人走上前。
他手里拿着一根挂着各种兽牙和骨片的木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牧四人的状态…
又看了看地上的狼尸和周围被引动的兵煞气息残留…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对着那疤脸汉子说了几句什么,指了指程黛,又指了指周围的兽骨。
疤脸汉子闻言,看向程黛的目光中惊讶之色更浓,警惕稍减。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崇敬。
他再次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对着程黛做了几个手势。
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又指了指苏牧三人,做了一个背负的动作。
程黛虽然听不懂,但大概明白了对方似乎没有恶意,是想带他们离开这里。
她犹豫地看向苏牧。
苏牧艰难地微微点了点头。
眼下形势比人强,留下来必死无疑。
跟这些看似原始的土著走,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得到苏牧的示意,程黛这才松了口气。
她身体一软,差点栽倒,被旁边一个女性土著战士扶住。
疤脸汉子一挥手,立刻有几名强壮的战士上前,小心地将苏牧、柳如烟和凌霜雪背起。
他们的动作看似粗犷,却意外的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似乎对伤势沉重者有着本能的尊重。
男性土著扶苏牧、女性土著扶柳如烟、程黛、凌霜雪。
一行人迅速行动起来快速地向着山谷深处撤退。
那群红鳞狼在不远处徘徊嘶吼,却终究没敢再追上来。
苏牧被一个宽阔的背脊承载着颠簸在荒芜的山谷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三轮诡异的血月…
以及远处那些巨大的兽骨,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些土著是谁?
他们为何会出手相救?
是因为程黛那特殊的能力吗?
这片血月荒谷又到底是什么地方?
土著战士们的脚程极快。
即便背负着伤员,也在崎岖的红岩山谷中如履平地。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由巨大红色岩石垒砌而成的、简陋却颇具规模的营地。
营地依偎着一面巨大的山壁而建。
外围是用粗犷巨石垒成的矮墙,墙头上插满了尖锐的骨刺。
内部是一个个开凿在山壁中或直接用巨石垒成的石屋。
营地里可以看到不少妇孺和老人,同样穿着兽皮,皮肤古铜。
大家看到狩猎队归来,纷纷投来目光。
看到背上的苏牧等陌生人时,眼中都露出好奇和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的味道。
疤脸汉子似乎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他用那古怪的语言大声说了几句什么,营地的紧张气氛稍缓。
但好奇的目光依旧不少。
苏牧四人被安置在了一个相对宽敞、干净的石屋中。
石屋里只有简单的石床和石桌,铺着干燥的兽皮。
立刻有一个头上插着彩色羽毛、脸上皱纹如同沟壑的老婆婆,在一个少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面是墨绿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
老婆婆检查了一下苏牧四人的伤势。
尤其是苏牧和凌霜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语…
然后开始亲手将那墨绿色的药膏涂抹在苏牧皮开肉绽的后背和凌霜雪的额头、心脉等处。
药膏触及伤口…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之后,竟传来一种清凉舒缓的感觉。
似乎对修复伤势有着奇效。
更重要的是…
这药膏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隔绝此地狂暴能量的侵蚀。
程黛和柳如烟伤势较轻,也得到了简单的处理和一种用红色苔藓熬制的、可以补充气血的汤汁。
安置妥当后,部落的人便退了出去。
只留下两个年轻的战士守在门口。
石屋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程黛小心地给昏迷的凌霜雪喂了些苔藓汤汁,又帮柳如烟擦拭了一下脸颊。
柳如烟缓缓睁开眼,她伤的是内腑和本源,并未伤及神魂。
此时稍得缓解,便清醒过来。
她看清了所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警惕。
“夫君…程师妹…这里是?”
程黛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柳如烟听完,美眸中闪过一丝后怕和庆幸。
“多亏了程师妹…也幸好这些土著似乎并无恶意。”
她挣扎着坐起身,仔细感知了一下自身和环境,眉头紧锁。
“此地能量异常狂暴,几乎无法吸收,对我等道修极为不利。”
“不过他们的药膏和食物似乎能稍微缓解…”
苏牧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们就在这里韬光养晦、恢复力量。”
众女也赞同苏牧的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苏牧四人便在石屋中静静养伤。
部落的人每日送来那种墨绿色药膏、红色苔藓汤以及一些烤熟的、蕴含着微弱气血之力的兽肉,并未打扰他们。
苏牧发现,这个部落的人似乎极其注重体魄的锤炼。
每日清晨他都能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呼喝声和沉重的撞击声。
那是部落的战士和甚至一些半大孩子在进行着某种古老的炼体术修炼。
他们吸收此地狂暴能量的方式,似乎就是通过这种极限的锤炼,将能量强行纳入肉身。
过程看起来极为痛苦,但却能有效地强化身体,以适应这个恶劣的环境。
这种修炼方式给了苏牧极大的启发。
他的《混沌霸体诀》本就是顶级的炼体法门,之前更多是依靠能量灌输和顿悟提升。
而此地环境虽然恶劣…
但那狂暴的能量,若能引为己用,或许正是淬炼霸体的最佳助力!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空气中灼热的煞气入体。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经脉!
剧痛传来!
那能量无比暴烈,疯狂地破坏着他的经脉!
苏牧闷哼一声,立刻运转霸体诀…
淡金色的气血汹涌而上,艰难地包裹、炼化着那一丝煞气。
过程痛苦无比,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炼化之后,那一丝能量融入气血,竟然让他的霸体气血更加凝练了一丝!
远比吸收灵石慢,但却是一种本质的锤炼!
可行!
苏牧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不再犹豫,开始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丝丝地引动此地狂暴能量,艰难地淬炼着霸体,修复着伤势。
这个过程远比依靠丹药缓慢和痛苦。
但对根基的夯实,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
几天下来…
他的外伤已然结痂,内腑的伤势也稳定下来。
修为稳固在了筑基巅峰后期,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更重要的是…
他的肉身强度,似乎比全盛时期更加凝练纯粹!
柳如烟和程黛无法像他这样修炼,只能依靠丹药和汤剂缓慢恢复,进度缓慢。
凌霜雪依旧昏迷,但气息在药膏的作用下平稳了许多。
在这期间…
那个疤脸首领和那个拄拐杖的老婆婆来过几次。
看到苏牧恢复的速度…
尤其是感受到他体内那逐渐复苏的、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气血,他眼中都露出惊异之色。
特别是那老婆婆。
她看着苏牧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这天…
苏牧正在尝试加大能量吸收的力度,忍受着经脉撕裂般的痛苦时,石屋的门被推开了。
疤脸首领和那个老婆婆走了进来。
首领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石碗。
里面是满满一碗暗红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惊人气血能量和灼热气息的液体。
老婆婆指了指石碗,又指了指苏牧,做了个喝下去的手势。
她的眼神很严肃,似乎带着一种期待。
苏牧看着那碗液体…
其中蕴含的能量之狂暴,远超外界空气十倍百倍!
喝下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但他从那老婆婆的眼神中没有看到恶意。
反而看到了一种古老的、类似于试炼般的仪式感。
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
拼了!
苏牧一咬牙接过石碗。
在柳如烟和程黛担忧的目光中…
他仰头将碗中那灼热如岩浆的液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