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辰怎么都没想到,等来的会是云然。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云然是来查案的?他已经抓了疤爷?还是说......云然就是那个杀手?
不,不可能。
那杀手一年前就是司元境后期,云然才刚突破司元境,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谁挡他报仇,谁就是敌人!
苏砚辰周身司玄境中期的灵力已暗自催动。
“云校尉,这里没你的事。让开!”
云然仿佛没感受到他的敌意,随意地将斗笠放在破桌上,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卫爷三人,最后落在苏砚辰绷紧的脸上。
“苏校尉,你太急了。”
“报仇,自当从长计议。”
“我的仇怎么报,用不着你教!”
父母血仇就在眼前,他计划了这么久,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苏砚辰低吼一声,没有任何保留发起了攻势。
玄骨链如毒蛇出洞,瞬间化作一道乌黑骨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抽云然面门!
云然眼神微凝,似乎有些意外苏砚辰竟已突破且攻势如此凌厉。
他并未拔剑,只是身形如轻烟般向后飘退半步,同时屈指一弹!
“叮!”
一道凝练如冰晶的指风精准无比地撞在骨鞭力道最盛之处!
苏砚辰只觉一股极寒锐气顺着骨鞭透体而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攻势一滞!
他心中骇然,这就是司元境的力量?随意一指竟有如此威力!
但他不退反进,《要你命三式》本能般使出!
骨鞭顺势回卷,如灵蛇缠向云然手臂,同时左手“裂元”指劲直刺云然腰腹空档!
双管齐下,刁钻狠辣!
“有点意思。”云然赞了一句,却依旧从容。
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精纯凝炼堪比张崇山的冰寒灵力荡开!
他后发先至,指尖吞吐着寸许寒芒,竟不闪不避,直接点向苏砚辰“裂元”指劲的侧面!
嗤——!
两股指劲凌空对撞!
苏砚辰那专破罡元的“裂元”指劲,竟被云然指尖那看似薄弱的寒芒从中剖开,生生击溃!
苏砚辰闷哼一声,只觉指骨欲裂,气血翻涌,整个人被那反震之力推得踉跄后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玄骨鞭的缠绕自然也落了空。
高下立判!
云然收指而立,气息平稳如初。
“现在,能冷静听我说话了吗?”
云然这才缓缓转过身,眼神依旧淡漠,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身上的灰尘。
“我若真是你的敌人,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苏砚辰靠在墙上,剧烈喘息,抹去嘴角血迹,死死盯着云然。
愤怒和屈辱在眼中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冰冷现实浇醒的无力感。
云然说得对。
如果刚才来的是那个同样司元境后期、且精通暗杀的杀手,自己此刻已经死了。
报仇?不过是送死!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袭来,但随之而来的不是绝望,而是更加炽烈的变强渴望!
他看着云然,这个同样年轻,却已站在他需要仰望的高度的人。
实力……他需要这样的实力!或者,需要这样的盟友!
“苏校尉,”云然打断他的思绪。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放心,我都会让你知道。”
他看了看卫爷,只淡淡道:“卫爷,你可以走了。我和苏校尉单独聊聊。”
“是,是!云公子,你们聊,你们聊!”
卫爷如蒙大赦,擦着汗就要带人开溜。
“等等!”苏砚辰缓过气来,喝道,“你们认识?”
“嘿嘿,此事,云公子会跟你解释。卫某人先行一步,回见,回见!”
卫爷一刻也不想多待。
两名手下也赶紧把两袋银子放回桌上,逃也似的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两人。
苏砚辰盯着云然:“我猜,卫爷是你的人。”
“是。”云然承认得很干脆。
“疤爷也是?”
“是。”云然点头,“血引尘,是我布的局。”
“血引尘......是你搞出来的?”
苏砚辰此时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一直以为,只有他苏砚辰这种长期混迹底层的人,才会搞这种黑吃黑的手段。
没想到,云然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不例外!
“你设此局,是想动燕廷尉的盘子?”苏砚辰问道。
“是。”云然负手而立。
“燕廷尉勾结鬼方漠,势力盘根错节,硬碰是以卵击石。我只能从尘下手。”
“而这血引尘,正是撕开他根基的绝佳之物。”
看苏砚辰眉头紧锁,云然继续解释:“燕廷尉掌控的,是寻常尘的流通渠道,经营多年,利益早已划定。”
“可一旦血引尘出现,其效更强,利更巨,你说他手下那些财狼,眼见这更大的肥肉,会不会心动?”
苏砚辰瞬间明了:“你想用这血引尘,搅浑他的水?”
“不止是搅浑,还要一步一步分化、拆解。”
“如庖丁解牛,如慢火煎鱼。再等到适当的时候,施以雷霆一击,那燕廷尉自然土崩瓦解。”
不愧是世家子弟,苏砚辰心想。
阐述计划都能抖出这么多词儿。
“但我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这与我今日设局引杀手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云然面色冷下来。
“屠七在北郡散货,已属越界,打草惊蛇,故招来杀手。”
“你如今设局,更是操之过急,若那杀手真的来了,你如何应对?不过是枉送性命,更可能毁了我长久布局。”
云然整理着袖口,声音低沉:“我知道你父母的血仇。这仇,你必报,但不是现在。你还远不是那杀手的对手。”
“所以我一得知疤爷交易的消息,就立刻赶来截住你。”
他抬眼,带着一丝警告:“但你做的这些事,应该已经引起了杀手的注意,你最好不要再单独行动。”
苏砚辰心头一震,想起昭阳同样冰冷的警告。
他这次设局的确是冲动了,若刚才来的真是那杀手,他和几名手下定然凶多吉少。
等等,他的几个手下呢?
他突然想起这一茬。
这么久没动静,难道......
云然看到他表情异常,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把他们打晕了。”
“你把他们......打晕了?”
苏砚辰哭笑不得。
云然啊云然,你还有多少手段。
一次全使出来行吗?
“所以你拦下我,是要我跟你......”苏砚辰盯着他。
“跟我合作,”云然点头。
“不仅能让你亲手刃仇,更能彻底掀翻燕廷尉那座山。如何?”
苏砚辰沉默一瞬,血仇和理智在脑中交锋,最终吐出两个字:“成交。”
云然点头继续说道:“燕鸿是重要人证,我知道你把他藏在郡守府,你选的地方很好,很安全,张崇山不敢搜那里。”
苏砚辰又是一惊。
这你也知道?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苏砚辰现在怀疑云然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放了对眼睛。
云然没理会苏砚辰的震惊。
他环顾四周。
“你布了陷阱。”
“拆了吧,这里不能留一丝痕迹,今日之事,绝不能泄露半分。”
苏砚辰深深地看了云然一眼。
冷静,缜密,强大。
完全不像一个世家公子。
但跟他联手,想必会十分安心。
两人迅速动手,将布置的陷阱一一拆除复原。
做完一切,苏砚辰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忽然问道:“疤爷……也是你的人,那他此刻何在?”
云然整理了一下袖口,淡淡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不必多问。”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然将斗笠重新戴好,阴影再次遮住他冷峻的眉眼。
“跟我来,”
他转身,走入更深沉的巷影。
“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