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把画着林浩嘴唇的油纸伞用黑布仔细包好,放在了里屋的架子上。心里头那股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消散,反而越来越重。
这事不对劲。
老李老婆的怨气,是因为老李对她的执念太深,把她从骨灰盒里给“念”了出来。可这个林浩,照片上那股子怨气,黑得都快化不开了,恨意那么重,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车祸怨魂该有的。
他妈的,这里头肯定有事。
我刚从老李那件事里脱身,元气大伤,左眼虽然不疼了,但天道惩罚那个黑影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我可不想再惹上一个比老李老婆还厉害的怨魂,万一再把那个黑影给招来,我这条小命估计就真得交代了。
不行,这把伞,暂时不能给那个贵妇人。
我得先搞清楚,这个林浩到底是怎么死的,他那股子怨气到底是从哪来的。要是搞不清楚,这生意宁可不做。钱是好东西,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我打定了主意,心里也松快了些。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调养身体,一边准备净化老李老婆那把伞需要的东西。引魂香是现成的,青柳枝也好办,城外就有条河,河边全是柳树。最麻烦的还是无根水。
我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跑到了郊区的公园里。这公园里植被多,露水也重。我拿着个玉碗,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往下刮露水,刮了快一个钟头,手都酸了,碗底才积了薄薄的一层。
“唉,这得刮到猴年马月去啊。”我叹了口气,直起腰捶了捶后背。
看来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了。
回到店里,我刚把那小半碗露水小心翼翼地收好,店门口的风铃就响了。
我以为是那个姓林的贵妇人又来了,心里还有点烦。结果抬头一看,进来的是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她手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钻戒,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跟之前那个林夫人一样,也是个有钱人。
但她身上的气,却跟林夫人完全不一样。
我左眼看过去,这女人身上财气冲天,金光闪闪的,可在这片金光里头,却缠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这黑气不是死气,也不是怨气,而是一种……愧疚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而且,这股黑气,正丝丝缕缕地侵蚀着她的财气,她的夫妻宫位置,更是暗淡无光,几乎快被黑气给吞没了。
这是个心里有鬼,而且还跟她丈夫有关的女人。
“你好,请问这里是白记伞铺吗?”女人开口了,声音很客气,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距离感。
“是,我就是老板,白枫。”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她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白师傅,我叫王美娟。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夫人请说。”我给她倒了杯茶。
“我想……再见我先生一面。”王美娟端起茶杯,手指却在微微发抖,“我先生一个月前,意外去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一个思念亡夫的。可她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思念。
“意外?怎么回事?”我随口问道。
“他……他是在我们家别墅的露台上,不小心失足摔下去的。”王美娟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我,“警察来过了,已经定性为意外事故。”
失足摔下去?我看着她夫妻宫那团黑气,心里冷笑了一声。怕不是失足那么简单吧。
“他走了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王美娟继续说道,她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但眼睛里只有恐惧,“我总感觉,他没有走,他还在这个家里。我老是能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有时候半夜醒过来,还能看到窗户上有个人影……”
她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真的一样。可在我看来,她身上根本没有被阴气侵扰的迹象。她说的这些,八成都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吓唬自己罢了。
“白师傅,我听人说,您有特殊的本事。只要您能让我再见他一面,跟他说说话,让他安心上路,价钱不是问题。”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桌上,“这里是二十万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您八十万。”
一百万。跟林夫人一样的价码。
这些有钱人,对亲人的“思念”,还真是值钱。
我没有碰那个信封,只是看着她,淡淡地说道:“王夫人,我做生意,有我的规矩。钱的事,先不急。我能不能帮你,还得看你和你先生的缘分。”
“缘分?”王美娟愣了一下。
“对。”我点了点头,“我需要一样你先生生前最常用的东西,作为引子。我得先看看,你们夫妻的缘分,到底还在不在。”
我不能直接说我要算一卦,只能换个说法。
王美娟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东西最合适。最后,她从钱包里,摸出了一枚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钱。
那是一枚五帝钱,被摩挲得很光滑,看得出来是常年带在身上的。
“这个行吗?”她把铜钱递给我,“这是他生前最喜欢的,一直放在钱包里,说能招财。”
我接过铜钱,入手一片冰凉。
就在我手指碰到铜钱的一瞬间,一股阴冷的怨气,顺着我的指尖就钻了进来!
我心里一惊,赶紧松开了手。
这股怨气,虽然不如林浩的那么浓烈,但却充满了暴戾和不甘。
我看着王美娟,她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白师傅,怎么了?”
“没什么。”我重新拿起那枚铜钱,这一次,我暗中运起了一丝微弱的法力护住了手掌,“这枚铜钱可以。你先回去吧,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三天?不能快一点吗?”王美娟显得有些焦急。
“不能。”我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缘分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王美娟看我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把那个装钱的信封又往我这边推了推,“白师傅,那这定金……”
“我说了,钱不急。等我有了结果再说。”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这种不清不楚的生意,钱不能随便收。万一这事我办不了,或者不能办,收了钱就是沾上了因果,到时候麻烦更大。
只好收起了信封,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离开了我的店。
等她走后,我把店门关上,拿起那枚铜钱,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王美娟,绝对有问题。她丈夫的死,也绝对不是意外。
这生意,十有八九,是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