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身侧的官兵拱手，“这人偏巧迷路在了关押重犯的牢狱外，是不是太巧了……大人不要掉以轻心。”
贺豫章看着苏浅月那张平静的脸，又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身旁的官兵，“你先带人去牢里问话，我稍后便来。”
“温姑娘这边请。”
苏浅月见贺豫章有意要为她亲自带路，攥紧了掌心，点了点头跟在跟在贺豫章身后。
她知道，贺豫章是在试探她。
还好她反应快。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相顾无言。
苏浅月打破僵局打趣道，“贺大人，您这么早就起来办案。犯人压在牢狱，又不会跑，还急于这一时？”
贺豫章闻言，眼神凝重，“苏家一案，牵扯甚广，要是耽误了恐怕不少人要遭罪。”
他说的倒也不错，苏家是南渊的大商户，平常来往合作的商贩众多。苏家一旦出事，后面牵扯到上百人口，万一真言行逼供，朝廷怪罪下来定会死伤无数。
按照沈君澜说的，要是官家想让苏家倒台，就失去了最大的皇商，每年的贡品必会减少，可这样做，图什么？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南渊一带最大的商户倒了，得利的也只能是排行第二的沈家。刚才苏庸也说了，下货时候还没什么问题，到了验收却出了纰漏，一定是有人在停运的港口上动了手脚。
而南渊所有的港口几乎都是出自沈家，这招虽然冒险，但是胜算却大。
看来得想办法探探沈家的底细。
苏浅月看了一眼贺豫章，抿唇，“贺大人倒是秉公严明，处处为百姓着想，难怪得圣上青睐。”
“不过依我看，这苏家倒台了皇商位置空出来了，能担此大任的只有沈家了吧？”
苏浅月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沈家还真是好福气，这种肥差就算是烧高香都得不来，如今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贺豫章脸色凝重，她说的也没错。皇商年年都要为朝廷征收贡品，能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南渊第二的沈家，这其中难保没有沈家的手笔。
他脚步一顿，“温姑娘，你虽一介女流，但见识匪浅。不知你可知这其中沈家是否另有隐情？”
苏浅月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贺大人，您是按察使，负责调查案件。我一个女子，又怎会知道这些？”
她将问题抛回给了贺豫章。
“温姑娘，你……”
他刚想说什么，苏浅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贺大人，集市到了，多谢贺大人送我一程。”
苏浅月冲着他盈盈一拜，语气疏离而客气。
贺豫章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温姑娘保重。”
他目送苏浅月走进集市，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转身离去。
苏浅月扫了一眼集市上的东西，倒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这些小商小贩似乎并没有因为苏家倒台受到影响。
雁儿指了指前面惊呼，“小姐，是狮猫！”
苏浅月顺眼看去，前面小贩正卖猫，那猫通体白色长毛，脖子上拴着草绳勒得死死，性子倒是暴躁，遇到人走过去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嘶吼着。
“老板，你这猫脾气性子太烈了点，这谁敢要啊。”
小贩一鞭子抽在它身上，低声呵斥，“你个畜生还有脾气了，今天就是老虎在我手里也得给我趴着！”
鞭子下去带着血，白色的毛瞬间被染红，猫也蔫了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默默地舔着毛。
“唉，你这人怎么虐待他啊。”雁儿冲上去拦住。
苏浅月拧着眉头走过去，伸手抚了抚它的头，那猫破天荒的竟没有咬人。
苏浅月倒是觉得有缘分，“老板，这狮猫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小贩一看，苏浅月穿的倒是讲究，不像是个没钱的。
狮子大开口，“十贯，少一分都不行。”
“你这分明是……”
雁儿欲言又止，却被苏浅月打断，“给他吧。”
这人摆明了就是讹诈，雁儿气的从怀里掏出钱丢过去。
苏浅月将猫抱了起来，它倒是乖顺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苏浅月难得眼底多了一丝笑容，又吩咐雁儿买些菜和外用的药，便打道回府了。
到了庄子上，苏浅月替猫上药，扒开白毛看见里面还有不深不浅的伤，平常估计没少被打。
雁儿站在旁边看得拧眉，“连猫都欺负，我看这种畜生给他十贯都是便宜他。”
“十贯好歹能让它少受点罪，若是讨价还价还指不定把它怎么样。”苏浅月撸了撸它的头，将它放在软榻上，“我们时间不多，想必贺豫章对沈家已经起了疑心，过不了两天沈家便会被查个干净，到时候就知道沈家有没有参与其中了。”
雁儿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是打算利用贺豫章来调查沈家，这样倒是方便多了。
只是后天就要回去了，要是贺豫章查不出来什么，苏庸恐怕会遭殃。
忽然趴在榻上的毛冲了出去，朝着门外嘶吼，惊得苏浅月慌张的站起来，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良久，门外都没什么动静。
那猫浅浅的喵了两声后，雁儿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出去，看见它脚下踩着一封信。
“小姐，你，你快出来看看。”
雁儿将猫抱了起来，苏浅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信，心底却没有来的紧张。
她的庄子自打买过后从未住进来过，怎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除非是有人暗中跟踪她。
苏浅月打开信，看见上面写道：
【既已见过苏老，莫忘了约定。】
苏浅月握紧了信纸，没想到沈君澜竟然派人暗中跟踪她，想必父亲在牢里没被言行逼供应该也有他的手笔。
这么说，他早就在南渊安排人手调查此事了，和她合作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一个靖安王手掌兵权，怎么管起了这些事？
苏浅月眉头紧拧，将纸放在蜡烛上燃烧成灰，看着那猫趴在榻上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深深的吐了口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