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点点头,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钱粮军械。”
“我的人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每月三百石粮,一百贯钱,一百套制式军械,刀枪甲胄都要。”
“不行!”
高俅这次叫得比张猛还响,“太多了!”
“府库空虚哪来这么多钱粮?”
“最多一百石粮三十贯钱,军械……五十套!”
林火心里冷笑。
府库空虚?
骗鬼呢。
刮地皮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手软?
他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慢悠悠地说:“大人,我的人加上俘虏快五百张嘴了。”
“一百石粮,一人一天能分几粒米?”
“是让他们喝西北风还是去抢掠乡里?”
“至于军械我也不要你们府库里那些生了锈的破烂。”
“我要新打造的。”
“我知道城里有官营的铁场,让他们给我造。”
“我的人要是装备跟张都尉的手下一样精良,今天站在这里邀功的可能就不是我了。”
这话诛心。
高俅的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
李文赶紧又出来和稀泥:“大人,林壮士,都退一步。”
“粮饷之事可以再商量。”
“府库确实紧张,不如这样首批先拨付一百五十石粮,五十贯钱,五十套军械。”
“后续……后续看战功再议如何?”
林火盯着李文,这家伙才是真正难缠的角色。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底线了。
再逼下去,可能就真的谈崩了。
他需要这些资源,立刻。
“可以。”
林火干脆地回答。
然后,他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的兵我来练。”
“我的仗我来打。”
“州府不得插手我巡防使内部任何事务,包括人事任免和作战指挥。”
“你这是要自立为王!”
张猛再次咆哮。
林火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可怕。
“张都尉,你要是有本事把北狄人挡在安州境外,这个巡防使你来当。”
“我带着我的人给你当牛做马。”
“我……”
张猛被噎得说不出话。
“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闭嘴。”
高俅看着林火,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尾椎骨升起。
他要的,其实就是一块不受管辖的法外之地。
但……只要他去打北狄人,这又何妨?
“好!”
“本官答应你!”
“只要你林火能挡住北狄主力,你的安州义军本官绝不干涉!”
“口说无凭。”
林火说。
李文立刻从袖中拿出一份空白的州府文书,提笔蘸墨,刷刷点点。
很快,一份临时委任状写好了。
没有盖州府大印,只盖了高俅的私人印章。
一张废纸。
但对林火来说,够了。
他接过文书,看都没看,直接塞进怀里。
“合作愉快,高大人。”
谈判有了结果,气氛缓和下来。
……
千里之外,大炎皇宫。
长明公主,正临窗而坐。
她面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一名老太监走进来,躬身行礼。
“殿下,东西备好了。”
公主点点头,拿起一支笔却没有蘸墨,而是在旁边的清水碗里沾了沾。
她在白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那字迹遇水而现,片刻后又消失无踪。
写完她将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装入一个特制的蜡丸之中。
“记住这条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
“送到安州交给百草堂的孙掌柜。”
“告诉他国之将倾,当有烈士出。”
“让他去寻那个叫林火的人。”
“是,殿下。”
老太监接过蜡丸,手心里全是汗。
他知道这小小的蜡丸一旦被发现,整个长明宫乃至宫外的母族都将万劫不复。
……
林火带着第一批物资返回石坎村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十几辆大车,满载着粮食、布匹,还有崭新的兵器!
当晚,义军核心成员在铁匠铺里开会。
石虎、李老汉,还有几个新提拔起来的小队长全都挤在屋里,兴奋得满脸通红。
“火爷!咱们现在是官军了?”
石虎举着那份委任状,翻来覆去地看。
“狗屁的官军。”
林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这张纸擦屁股都嫌硬。”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别人我们抢粮抢地盘是奉旨行事。”
“州府那帮人指望不上。”
“他们巴不得我们跟北狄人拼个精光。”
“这次给的钱粮是断头饭。”
“吃了,就得去跟北狄人的主力玩命。”
“但我们没得选。”
“不打我们就是一群随时能被剿灭的流匪。”
“打了,打赢了我今天从高俅手里拿到的所有东西就都是真的。”
“那个巡防使的头衔才会真的刻在安州的地界上!”
“从今天起所有人取消休息!”
“把所有新到手的武器都分下去!”
“把所有的土法炸药包都给我准备好!”
“告诉所有人北狄人要来了。”
“想活命,想让家人活命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一仗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
安州北境。
一支黑色的洪流,正缓缓向石坎村的方向蠕动。
近千名北狄精锐,为首的千夫长呼延灼跨坐在高大的战马上,用马鞭遥遥指着远方那个小小的村落。
一个土匪窝子而已。
这是他出发前唯一的念头。
高俅那个南人官僚送来的情报说,一群流民占山为王,数量不过数百,武器更是破铜烂铁。
简直是送上门的军功。
然而当大军抵近,望远镜中石坎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时,呼延灼脸上的轻蔑一点点凝固。
那是什么?
村子外围,一道深不见底的壕沟,宽度足以让战马望而却步。
壕沟之后,是密密麻麻的拒马阵。
而拒马之后……那是一堵墙。
一堵用巨石和夯土垒砌的、足有两丈高的石墙!
这他妈是流匪?
你管这叫土匪窝子?
呼延灼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
他感觉自己被高俅那个老狐狸给耍了。
这哪里是什么剿匪,这分明是一场正儿八经的攻城战!
“传令!”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全军后退五里,安营扎寨!”
“派斥候营,给我把这村子周围的地形摸个底朝天!”
“把攻城锤和云梯都给老子推上来!”
他身边的副将一脸惊愕:“大人,不过一个村子,至于吗?”
呼延灼一马鞭抽在副将的头盔上。
“你瞎了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他妈的是村子吗?”
“那就是个乌龟壳!”
“轻敌是会死人的!”
呼延灼盯着远方那座沉默的“堡垒”。
林火的事迹他听说过,他有一种预感,这次的差事,恐怕没那么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