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已决定,让我与无极宗秦子枫联姻,此事不容更改,亦无需多言。”
她这时才将视线淡淡扫过林清瑶,那目光中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看待蝼蚁般的漠然。
“你与他之间的过往一切,到此为止。若你安分守己,宗门尚可容你。但若再生事端,或妄图以旧情,甚至倚仗你那特殊体质纠缠于他……”
她话音微顿,周身骤然散发出一丝冰寒的威压,虽只一放即收,却已让林清瑶如坠冰窖。
“后果自负。”
言罢,根本不等林清瑶有任何回应,她周身灵光一闪,竟直接化作一道凛冽剑虹破空而去。自始至终,未曾将林清瑶视作一个需要平等对话的对象。
林清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心下冷笑,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般的自说自话。
她才不屑去做那劳什子侍妾,你们二人自行锁死便好,何必再来祸害于她?
望着林镜璃远去的剑光,林清瑶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曾经那令她愤怒屈辱的婚约,如今看来,不过如同稚童争抢玩具般的闹剧。
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碧瑶仙子临终的告诫,是《红尘渡梦》道途所指向的浩瀚世界。情爱?道侣?这些旁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在她眼中已蒙上了一层灰烬。
她的征途,在星辰大海,在斩断这世间施加于水灵根之上的一切不公与枷锁!
接下来的时日,林清瑶潜心巩固境界,将根基打得越发牢固。
这日,她自后山练剑归来,见门口又立着一人。那是楚南风,执法堂大长老的徒弟,年长她一两岁,自幼便与她互相看不顺眼。
林清瑶迎着他灼灼的目光,无奈走近问道:“楚南风,你来做什么?”
这小子,莫非又是来找她吵架的?她最近可没空理他。
楚南风望着眼前脸色平静的少女,那份曾属于她的骄傲似乎消失了,让他一时又些不习惯,竟不知如何开口。
林清瑶见他不说话,便径自推门走入屋内,沏了一壶灵茶,缓缓品尝。
楚南风跟着进来,在她对面坐下,终于说道:“清瑶,我不知执法堂要收回清梧峰……你,可还好?”
“如你所见,我过得尚可。此处清静,不过是个居所罢了。”
林清瑶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清梧峰夺回来。
他们二人从未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以往每次相见,总免不了一番争执。
楚南风语气有些别扭的开口:“要不要我向师尊求情,收你为亲传弟子?你自幼锦衣玉食,加之体质特殊,若无人护着,恐怕……”
林清瑶闻言微微一笑,没想到这死对头竟还会关心她。
“你是觉得我吃不得苦?放心,我自有我的路,不劳你费心。若无事,便请回吧,我还需修炼。”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示意送客。
“你别不识好人心!哼!走就走!”楚南风愤然离去。
林清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正道!
她很快沉下心神,先盘膝打坐,运转灵力一周天,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随后,她依照《红尘渡梦》心法运转,灵台渐空,意念如轻烟般弥散开来。渐渐地,她感知到周遭天地间游离着无数细微的、未曾散去的执念,如同风中絮语,水中残影。这些破碎的意念于心绪缭绕在她神识周围,似低语,似叹息。
恍惚间,她的意识被一缕格外幽深执拗的念丝所缠绕、牵引,仿佛一脚踏空,坠入无垠雾海。天旋地转,时空失序,万物轮廓皆尽模糊。就在这迷离混沌之际,一道冰冷而遥远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直接在她神魂深处响起:
“去吧!灭回音谷,将秘籍带回!”
此刻,她是雾隐门的一名杀手,直接听命于门主。
自五六岁被带入雾隐门,修习《雾隐诀》与《幻瞳术》,又经历养蛊般的残酷厮杀,十年过去了,她终于开始执行任务。
她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必再为活命与同伴相残,再艰难的任务她也愿意接受。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她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既然能轻易忘记,想必并不重要。若真的重要,那她日后自会想起。
她一边按地图赶往回音谷,一边暗中打探消息。
回音谷规模不大,上下包括仆从弟子也不过数十人,确实是个小门派。
被问及的村民说起袁谷主,满脸敬仰,“去年,我儿子和几个小伙子上山打猎,竟撞上一头大黑熊!那熊又高又壮,我儿子说差点没命……你猜怎么着?正巧袁谷主上山采药,笛子一吹,那黑熊就睡着啦!厉害吧……”
她一身粗布衣裳,坐在院中喝着粗茶,听那老头滔滔不绝,心下暗想,这老头就不该务农,该去说书!
当夜,林清瑶运转《雾影诀》,如一阵微风般潜入回音谷,未引起任何注意。
她潜入书房仔细翻找,却并未见到秘籍,也不见密室踪迹。
将一切恢复原状后,她藏身于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收敛气息,打算再观察几日。
次日,树下跑来一个约三四岁的孩童,扎着两个小揪揪,身穿红衣裳,十分灵巧可爱。那孩子绕着树跑了几圈,才对后面缓步走来的十三四岁的少年喊道:“立哥哥,你太慢啦!”
少年慢悠悠地走到树下,摸了摸孩子的头:“急什么,你跟在我后面认真练,不许偷懒!”
二人便一招一式地练起拳法来。
林清瑶饶有兴致地望着树下景象,不禁想起自己幼时似乎也曾追在一个身影后面,“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可惜那时年纪太小记忆模糊,后来被人贩子拐走,几经辗转,才进入雾隐门,早已不记得是否还有亲人。更何况,即便找到亲人也不能相认——雾隐门势力庞大,相认只会为他们招来灾祸。
不多时,一名妇人前来将孩童带走,而后一名中年男子走来指点少年吹笛。此人应当就是回音谷谷主袁守仁。
“吹奏时试着将内力缓缓融入,不可过于刚猛猛,要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