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只好从后头搂住俞珠,轻轻一带,便将俞珠整个圈在怀中。
他压低了嗓子,低沉的话语里带了几分缱绻与温柔。
“我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俞珠身子微微侧过一点,从晋王的角度只能看见半边白嫩的脸颊,和唇上一点胭脂。
俞珠去抓晋王的手,柔声细语地。
“你说玩笑我也当真了,俞珠言微人轻的,怎能不多加揣度呢?”
晋王自然知道她,凡事都要考虑再考虑。一点麻烦也不肯惹,就是故意给她撑的场面也不要。
不由得为俞珠的懂事心里泛着点闷来。
“以后不吓你了。”
俞珠盘算着,也差不多了。再拿乔下去,难免不会踩着晋王的气性。
她整个侧过身子,伸出一双粉臂勾住晋王的脖子,靠近了些,几乎是紧贴着对方。
“没说假话,我是真的想您。”
晋王低下头,刚好碰到她的鼻尖。
只见俞珠的表情带了几分委屈和娇羞,睫毛颤颤的,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晋王的眸子暗了暗。
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
一时间,下人退了个干干净净。书房里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俞珠伸手去解晋王的腰带,后者倒不似从前主动,只瞧着俞珠笨手笨脚的动作。
坏心眼,真是坏心眼。
两个人闹了快有一个时辰才云雨方歇。
俞珠轻轻喘着气,躺在晋王怀中,伸出一根手指。
“王爷你看,今个做饭给我的指头都烫着了!”
晋王捏住俞珠的指头,小小吹了两口气。
“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俞珠一副伤心的模样,眉头敛得低低的。
“我今天去厨房还看见茯苓了,真是可怜。若是兰溪受了这样的罪,我一定心痛死了。”
晋王神色未变,俞珠没看出他不开心的样,心也就安稳不少。
“推心置腹,王妃这会子肯定也难受坏了。”
晋王嗯了声,“她犯了错,我留她一命还不好?”
俞珠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王爷宅心仁厚真是顶好不过了。我这不是怕伤了您和王妃的情分吗?”
晋王笑了下,问俞珠:“那依你看,怎么办才好?”
俞珠偷偷长吸了一口气,才一股脑道:“若是将茯苓扭送官府,就等于说王妃御下不严。玉都里,消息传得可快了。旁人难免不在背后嚼舌根。依我看,找个理由,把茯苓送回御史令大人家去。家丑不可外扬,关上门来怎么处理都行。这样做,王妃也能心安,还会念着您的好。”
“她们毕竟是一处长大的,王妃怎么忍心呢?”
晋王久久没说话,他倒是没想到俞珠还学起拐弯抹角那一套来。
他本以为俞珠会开门见山求他放了茯苓,可现在看来,俞珠反倒是以他和王妃的关系以及玉都可能发生的风言风语为切入口为茯苓求情。
还是把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了之后才开口。
由此可见,俞珠不仅谨慎还有点小聪明。
俞珠见晋王不说话,一颗心又跳个不停。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以为呢?”
晋王搂住她的肩,“你是难得开口,我哪有不依的道理。那就支会王妃一声,这个茯苓就由御史令府上发落吧。”
两个人又躺了一会,晋王便要处理公务。俞珠也没有多待,预备回去再补个觉。
这会子,消息已经传到王妃的耳朵里。
钱婉徽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她耐着性子去抄佛经。一天下来,已抄了二十几张纸。
即便如此,心里还是闷闷的疼。一旦停下,眼泪便不住往下落。
她已没什么办法,只好为茯苓多抄些往生经。
然而,刚过了午时,连翘就带来了好消息。
“王妃,今个俞侍妾去找晋王了。”
钱婉徽一怔,“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连翘脸上笑容更甚,“俞侍妾为茯苓求情,晋王准了!茯苓不用扭送官府,只送回家就行!”
钱婉徽呆了呆,毛笔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一圈。
她一颗心跳得厉害,面上却还是稳重。只是不由自主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俞侍妾是个好心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俞珠在晋王的心里分量并不一般。
有些事她开口,晋王或许不耐烦,可若是由俞珠去说,那人就能耐着性子听上一听。
意识到这点,钱婉徽也不再抄经。
她先是拿了信物让连翘交给茯苓,宋氏看了信物就知道茯苓是遭了算计,不会为难。
钱婉徽打开樟木箱子,里头都是宋氏为她准备的陪嫁。
她从里头找出一对翡翠镯子,都是正绿色,通透得紧,似一汪春水般。
“寿姑姑,你去请俞侍妾来我这坐一坐。”
钱婉徽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美人顾盼生辉,只是略有些憔悴。她端正了神色,就连低眉的角度都练习了多遍。
美则美矣,却太过沉闷。
钱婉徽想,她还不够小心。往后她会更加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王妃。
俞珠刚拆了头发,躺上软软的被褥,预备一觉睡到晚上。
本来起的就早,又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俞珠浑身都酸痛不已。
可偏偏,才挨着枕头,就听寿姑姑来请她去王妃那坐坐。
俞珠不敢耽搁,披上外衣,随手挽了个发髻就跟着寿姑姑往王妃那去。
寿姑姑在前面走,俞珠在后面跟着。
又觉得自己刚帮了王妃的忙,不必这么小心。
不管这么说,肯定不会是为了骂她一顿。
俞珠进了前厅,连翘立刻奉茶。
还是她惯喝的白茶,清香四溢,一口下去脑子都清明不少。
这一次她没等太久,王妃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俞珠抬眼去瞧,见王妃身形略有些憔悴,脸上的粉也是刚抹的。皮肤有些干,微微翘皮,眼睛也是泛着点点的红。便知王妃定是极不好受的,她心里也陡然难过来。
“请王妃安。”
俞珠福了身子,被王妃亲自扶起。
“我还没谢谢你,你倒还是这么客气。”
王妃的嗓子有些哑。
俞珠叹了口气,并不提茯苓的事。
“王妃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多用些润喉生津的。”
钱婉徽弯了嘴角,“用着呢,壶里一直泡着胖大海。”
她顿了顿,道:“昨个的事谢谢你,今个的事更要谢谢你。”
俞珠连连摆手,“您太客气了,我只是触景生情。都是一起长大的,任谁看了都会动容的。”
王妃笑容更甚,“瞧你的胆子,就是夸你几句,也至于惶恐成这样。”
俞珠哈哈的笑,“我的胆子确实小了点。”
王妃敛眉,让寿姑姑去拿那对翡翠镯子。
红色的木盘拖着碧绿的翡翠双镯,成色极好,似流动的潭水。
俞珠不禁想,这镯子若是掉进水里定然是找不到了。
王妃拿着镯子,捉住俞珠的手,一个用力,镯子就套进了俞珠的手腕。
“这是我的谢礼,你可千万别推辞。”
俞珠低头痴痴地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她定神,瞧了好几眼,才不好意思道:“让您见怪了,实在是小门小户从没见过这样的宝贝。就是个鎏银的镯子也叫我稀奇了。若不是进了王府,哪里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多的宝贝。”
俞珠说得谦虚,放下手,意思就是收了这对翡翠镯。
王妃见了,客气道:“往后会有更多的宝贝。不说晋王,就是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俞珠想,这应当算是王妃的保证了。
她哪有不信的道理。
当即恭顺地表示,往后凡事都要以王妃马首是瞻。在后院安生地伺候晋王,为皇家开枝散叶。
两人又说了会话,俞珠才离开。
这会子天色也快晚了,干脆叫厨房送饭。
吃饱了也好睡觉。
一路上,俞珠频频低头看那对镯子。
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哪里是价值千金就能得到的宝贝。
这样辣的颜色水头向来都是有市无价,王妃送给她既是感谢也是拉拢。
俞珠情不自禁把翡翠镯子换算成银子,发现足够她吃十年了。
拆头发的时候,兰溪忍不住高兴,眉眼弯弯的。
“小姐,咱们这就算在王府站住脚了。”
可不是吗,眼下晋王宠着她,王妃器重她,俞珠也算是前途无量了。
俞珠的心情自然也是极好,拿了把银瓜子给她们几个分,又单独给了兰溪一对贝母的耳坠子。
“你戴这个好看,我给你戴。”
两人正围着梳妆台打转,又听人来通报。
“俞主子快准备着吧,晋王正往这来呢?”
兰溪拿着梳子,笑眯眯瞧着一脸倦色的俞珠。
“要不,再梳上去?”
俞珠咬牙,“不用,就这么着吧。”
她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天蚕丝的大袖衫,浅浅的青色,像雨后初晴的天。
白皙的肌肤就在这层纱下若隐若现。
这是夏天的衣裳,现在穿有些为时尚早,俞珠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提着灯笼,长发绸缎一样披在身后。
风扬起发丝,有种格外淡雅的美感。
晋王进院子时就是这样的景象。
昏黄的烛光下,俞珠整个人透着莹润的白。那身青色的纱衣被风扬起一角,乌黑的发垂落在胸前。她落在外头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
情动时下嘴不分轻重,破皮的地方微微的肿,颜色更是格外好看。
晋王脑子里的弦猛地崩断。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俞珠,娇憨的,胆小的,可爱的,却从未这样清冷出尘又引着人叫她堕落到泥潭里。
俞珠走下台阶,去牵晋王的手。
二人走到屋中,晋王便拽着俞珠的手腕将人抱到腿上。
情意渐浓时,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
晋王伸手去摸,冰凉的翡翠镯和灼热的肌肤成了两个极端。
再去看,镯子的水头极好。
烛光下就如同在流动一般。
“这镯子倒有些趣味,哪来的?”
俞珠在晋王怀里迷糊,口齿不清。
“是王妃送我的,她人真好。”
晋王捉住她的手,摩挲那对翡翠镯。
“王妃也没什么大错,又送了你这么好的东西,再关着她倒显得本王小气了。”
俞珠已没什么力气,只是本能地恭维晋王。
“您是最大方的。”
晋王吻了吻她的额角,称着镯子又赏了对阳碧绿的耳坠子。
“配起来倒好看。”
孙玲珑一早上起来也得知了王妃解禁的消息。
她忍不住去看俞珠院子的方向。
俞珠,长相不过清秀。家世更是差得没边,人看着也老实,却不知有这样的手段。
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帮了王妃的大忙,还又把晋王拢进了自己的院子。
她不得不多瞧几眼。
早起的风有些凉,秋容为孙玲珑披上外衣。
“主子,你身子还没大好。王爷已免了你的请安,起这么早作甚?”
孙玲珑轻声道:“我睡不着。”
秋容揉了揉眼,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那我去厨房给您叫早膳吧。”
然而孙玲珑也没什么胃口,她想起晋王答应过要带她去骑马,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概是赶不上了,不如让给俞侍妾好了。
“叫两碗粥和小菜就行,我没什么胃口。”
秋容诶了声,走上前去,见孙玲珑的目光仍留在俞珠院子的方向。当她对昨夜里俞珠侍寝心里不忿。便安慰道:“您别急,那个俞侍妾蹦跶不了几天。不过是因为王妃禁足,您又病着王爷才去她那。等您好了,还会恩宠不断的。”
孙玲珑转头瞧了眼,心说秋容真是蠢笨极了。
她在乎的不是晋王去谁那,而是俞珠动动嘴皮子就能饶茯苓一命,还能解了王妃的禁足。
这说明,俞珠比她看起来聪明得多。
实在是不得不防。
孙玲珑哼了声,“忙你的去,少在背后嚼主子们的闲话。被听见了,我也保不住你。”
秋容才露出惶恐的神色,忙噤声。
“奴才知道了。”
孙玲珑坐在梳妆台前,脸上的红疹已经下去大半。她刚出过一回风头,不能再生事端。
孙玲珑很清楚,晋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用打湿的帕子擦了擦脸,不施粉黛的面容透着几分清丽,平日里妖艳的眉眼看来也柔和了几分。
孙玲珑很庆幸自己生了这样的相貌,在嫡系中是最漂亮的孩子。不仅如此,在旁系中也没有比她更好看的。
美貌是种天赋。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这幅容貌,那她定然要争个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