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怔在原处,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顾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坏人的娘子跑了?
她大伯娘跑了不成?
顾雁回说的好戏,是把她大伯娘气跑了?
林明鹤愣了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悔儿,坏人是说谁呢?”
顾悔愣住了,他也说不好到底是谁,肉乎乎的小手抓住林明鹤的衣服下摆,十分急切地拉着他往外走。
侯府门口,已经熙熙攘攘的围了好多人。
他那位从前的嫡母、如今的大伯娘,一身污秽的站在门口,毫无形象的同一位泼辣的夫人对骂着。
“你这个泼妇竟然还敢拿马粪泼我!”荣安侯夫人的声音里惊怒交加,愤怒着喊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坨烂菜叶正砸在她额前璎珞上。
她向来自诩豪族名门,如今出了这么没脸的事,自然丢人。
站在下面的妇人,叉着腰怒喝道:“我呸!你也就配这个了!”
此时,荣安侯夫人鬓发散乱,裙角还沾着未干的马粪,那张素来矜贵的脸此刻涨得紫红,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锦鸡。
林明霄如今是长房的庶长子,过继之事一完,在京都便已自诩为侯府世子了。
本是盟友的荣安侯夫人早早为他定下了自己一位娘家庶出侄女,却不想……
这姑娘逃婚了,宁愿跟野男人私奔,情奔天涯,也不肯嫁给林明霄。
如今找上门来的,也不是别人。
是荣安侯夫人娘家嫂子的表嫂,这姑娘正是和他们家的儿子私奔了。
“还不是你们家那个没用的东西!不然她又怎会勾搭了我的儿子跑!这事我看怨不得别人,就怨你们这个淫窝子似的侯府,叫人家闺女看不上!”
“我那孝顺的儿子哟!你赔我儿子!”
林明鹤嘴角抽了抽,神色莫名。
按理来说,淫奔这种事儿,荣安侯府也算得上苦主了,可这妇人不讲理,平白让人看了侯府的笑话了。
若说只是无礼妇人闹事也就罢了。
此时,正赶上平山郡王府的朱漆礼车恰在此刻拐过街角。
缠枝鎏金箱笼被日光镀得晃眼,郡王府的人哪见过这场面?
一时竟然都愣住了。
下聘的队伍已经来到门口了,未来亲家母被个粗妇泼了一身马粪。
林明鹤忽然轻笑出声。
他抬手掩住顾悔的眼睛,却故意留了条指缝:“好了悔儿,我们回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回去时,林舒月同顾雁行神色如常的清点着物品。
“不去看看?”
林舒月嘲讽般的轻笑了一声:“侯府跟个大戏台子似的,今天你登台明天她开场的,还嫌不够热闹呢。”
“站在门口看有什么意思,今日大姐姐下聘,我合该为姐姐添添喜气去。”
顾雁行神色一顿:“还钱了吗?”
“自然是没有。”
他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林舒月十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怎得最近这些时日他都十分沉默,就算见到她也只是略微行个礼,不会过多言语。
她简单整理了下衣裙,带着含知去了隔壁侯府。
名为添喜,实为看热闹。
太夫人向来疼爱林汐月,怎么会同意林舒月看她的热闹呢。于是再度按照从前的手段,只打发了一个丫鬟站在门口。
“太夫人说,大姑娘下聘这样的喜事,二姑娘您一个寡妇就不要跟着掺合了吧,免得不吉利。”
林舒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老太太怎么还坐在里面呢?合该回避才是呀!”
“你们这群没心肝的东西。”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让这丫鬟战战兢兢。
“我是个守了望门寡的寡妇,可老太太也是个半命人呢,坐在里面是诚心让大姐姐婚事不畅?”
上房的屋子里静悄悄的,笑声顿时停了下来。
“让开。”林舒月垂下眼睑,声音里说不出的平静冷漠。
她还是想来看看,林汐月是如何跳入了这个大火坑里的。
这辈子没有她这个同她一起嫁过去的妹妹,林汐月那么有把握的婚姻还幸福么?
前世她风光无限,这一世还会如此么?
林舒月进了上房才发现,说是郡王府来下聘,可连宋时景的人影都没见,只来了个管事和婆子。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了一旁的林汐月,垂了垂眼睛呵笑一声,自顾自坐在了下首:“我来给大姐姐道喜,难不成大姐姐不欢迎我么?”
此刻看着林舒月虽然穿戴素净,可是胸前挂着的长长一串儿东珠价值非凡。
就算是太夫人也没有的好东西,见到这串东珠,太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太夫人看向林汐月的目光越发不善,心里不由生出火气来拍着椅子的扶手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放在眼里?”林舒月一脸疑惑,“对待长辈怎么能只放在眼里,合该放在心里时时惦记着呢。”
“放在眼里不是大不敬么?怎么?我大姐姐就时常把您放在眼里而没放在心里?”林舒月轻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随着轻轻晃了晃。
“欸。”她又打量了下四周:“不是说下聘,未来姐夫怎么不见?”
林舒月的眼睛紧盯着林汐月,见她一直沉默,不由心底一阵讥讽,前世今生和林汐月接触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学会了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手段。
用了她惯用的手段,她林汐月却没办法了吗?
“难不成是还在路上?”
林舒月看着从前对她来说高不可攀,甚至……对她来说是永远都踩在她的头顶上的林汐月轻笑了声。
含知便上前扶住了她低声说道,“姑娘喝点茶水吧。”
“带回来的箱子里有茶叶么?”林舒月才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弱弱地问道。
“有的。”
“那就泡那个吧。”
含知已经笑着看了气喘吁吁在一旁严厉的太夫人和脸色阴晴不定的荣安侯夫人,直接出去给唐菀翻县主府箱子里的茶叶去了。
“大伯娘怎么一直不说话?是被刚刚的马粪……”突然,林舒月又捂住了嘴:“瞧我,这等喜事,怎么能提如此晦气之事呢”
见她这么没有规矩,太夫人不由怒声道,“这是哪个没规矩的?!真是胆……”
她就要处置含知时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之后,一个美貌却惊慌失措的丫鬟冲了进来,对太夫人说道,“老太太,宫里又来人了,说是陛下下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