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内、尚书府后花园
回到揽月阁,屏退左右,只留秋纹一人在室内。
李嫦清立刻从袖中掏出那块玉佩,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桌上,盯着它,眉头拧成了结。
“小姐,这……这战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秋纹看着那玉佩,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小声嘀咕,“这可是男子的贴身玉佩,就这么给了您……这要是传出去……”
“所以绝不能传出去!”李嫦清斩钉截铁,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萧墨渊此人,心思深沉如海,行事莫测。他今日之举,绝对没安好心!”
“啊?没安好心?”秋纹更害怕了,“那……那咱们赶紧把这玉佩扔了吧?或者……悄悄送回去?”
“送回去?”李嫦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瞥了她一眼,“你去送?还是我去送?跟他说‘王爷,您的玉佩太贵重,小女子受不起’?你信不信他下一秒就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私藏’了他的玉佩?”
秋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吓得一哆嗦:“那……那怎么办啊?”
李嫦清盯着那块玉,眼神变幻莫测。扔了?不行,万一被有心人捡到,更是百口莫辩。藏着?这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她拿起玉佩,入手温润,雕工精湛,尤其是那个小小的“渊”字,铁画银钩,透着一种凌厉霸道的气势,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他说……拿着它,能省麻烦?”李嫦清摩挲着玉佩,若有所思,“莫非……他是想用这块玉佩,警告某些人?比如……三皇子?”
想到萧铭澈,李嫦清眼底瞬间结冰。若是能让那个渣男因此忌惮,暂时离她远点,这玉佩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但,萧墨渊会有这么好心?他凭什么帮她?代价又是什么?
李嫦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前世她直到死,跟这位皇叔都没什么交集,根本摸不透他的脾性。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将玉佩重新收起,找了个极其隐蔽的暗格藏好,“先收着吧,见机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秋纹,今日及笄礼收的贺礼单子呢?拿给我看看。”李嫦清吩咐道。及笄礼宾客送的贺礼,按照规矩,都会登记造册,一部分入库,一部分会送到她这里。
“在这儿呢小姐。”秋纹连忙取来一份礼单。
李嫦清仔细翻阅着。前面大多是些寻常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她目光快速掠过,直到看到一个名字——安国公府。
安国公老夫人是她的正宾,送的贺礼是一套赤金嵌珍珠的头面,并一支品相极好的老参。中规中矩。
但李嫦清记得,前世差不多这个时候,安国公老夫人似乎患上了一种怪疾,浑身起红疹,奇痒无比,太医署的人都束手无策,后来还是一位游方郎中用了奇特的方子才治好。此事当时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她的目光又扫向其他府邸的礼单。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永宁侯府”送来的贺礼上——一对紫玉如意,并一盒来自南疆的珍贵香料“梦甜香”。
梦甜香!
李嫦清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前世那位游方郎中曾隐晦提过,安国公老夫人的怪疾,似乎与一种南疆特有的香料有关,那香料平时无毒,但若与老夫人常年服用的一种养生药丸中的某味药材结合,便会引发毒性,导致浑身红疹!
难道就是这“梦甜香”?
永宁侯府……柳氏的娘家好像就和永宁侯府有些远亲关系?
一个念头瞬间在李嫦清心中形成。
柳氏,你让我不好过,我也给你找点事做做!顺便……还能给自己捞点好处和名声!
“秋纹,”李嫦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去安国公府拜谢老夫人正宾之恩。”
“啊?明日就去?”秋纹有些意外,“是不是太急了些?”
“不急怎么显得我心诚呢?”李嫦清笑得像只小狐狸。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怯生生地禀报:“小姐……三、三殿下派人来传话,说……说在后花园的‘听雨轩’等您,有要事相商。”
李嫦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萧铭澈?!他还敢来找她?而且还是晚上?在后花园那种僻静地方?他想干什么?!
秋纹也紧张起来:“小姐,不能去!这太危险了!三殿下他……”
“去!为什么不去?”李嫦清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厉色,“他敢请,我就敢去!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可是小姐……”
“放心,”李嫦清拍了拍她的肩,眼神冷静,“你跟我一起去。另外,把我那件最素净、最不起眼的披风拿来。”
片刻后,李嫦清披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月白色披风,带着秋纹,来到了后花园的听雨轩。
听雨轩临水而建,四周竹林掩映,十分幽静。此时,轩内点着一盏孤灯,三皇子萧铭澈正负手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容。
“嫦清妹妹,你来了。”他语气亲昵,目光灼灼地落在李嫦清身上,看到她一身素淡,未施粉黛,反而更显清丽脱俗,眼底的兴味更浓了几分。
李嫦清站在轩外,并未进去,只远远地福了一礼,语气疏离冷淡:“不知三殿下深夜唤臣女前来,所为何事?此处僻静,恐惹闲话,还请殿下长话短说。”
萧铭澈见她不肯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他走出听雨轩,朝李嫦清走近几步:“嫦清妹妹何必如此见外?今日及笄礼上,妹妹风采动人,令本王倾心不已。只是白日人多眼杂,不便深谈,故而才邀妹妹前来,一诉衷肠。”
说着,他又想故技重施,伸手去拉李嫦清的手。
李嫦清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爪子,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惊慌(装的):“殿下请自重!臣女虽卑微,却也知礼义廉耻!殿下如此行为,将臣女置于何地?若是被人瞧见,臣女唯有以死明志!”她一边说,一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眼圈瞬间就红了,一副贞洁烈女即将被逼跳湖的架势。
萧铭澈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还被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顿时有些尴尬和恼火:“本王不过是想与妹妹说几句体己话,妹妹何至于此?”
“体己话大可白日光明正大地说!殿下深夜将臣女诱至这僻静之处,言行轻佻,岂是君子所为?!”李嫦清义正词严,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若殿下再无正事,臣女便告退了!否则,臣女只好大声呼救,请父亲和各位护卫来评评理了!”
萧铭澈被她这番话噎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李嫦清如此牙尖嘴利,软硬不吃!这要是真把李尚书和护卫招来,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你!”他气得指着李嫦清,却又不敢真把她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突然从旁边的竹林中传来:
“三皇子好雅兴。夜深人静,在此与李尚书千金‘赏月’?”
萧铭澈和李嫦清俱是一惊!
只见战王萧墨渊缓步从竹林阴影中走出,月光洒在他玄色的蟒袍上,更添几分冷厉。他目光扫过萧铭澈铁青的脸,又落在李嫦清那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上,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李嫦清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又冒出来了?!阴魂不散啊!
萧铭澈更是又惊又怒:“皇叔?!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萧墨渊根本没搭理他,目光直接落在李嫦清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本王方才似乎听到,有人要以死明志?”
李嫦清:“……”您老人家耳朵可真尖!
她立刻戏精附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萧墨渊哭诉(继续装):“求王爷为臣女做主!三殿下他……他深夜强行传唤臣女来此,言行无状,臣女……臣女实在是害怕……”她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仿佛萧铭澈真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萧铭澈气得差点吐血:“你胡说八道!本王何时强迫于你?!皇叔,您别听她……”
“闭嘴。”萧墨渊冷冷打断他,眼神如刀,“三皇子,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深夜拦截臣女,欲行不轨,本王看你是想去宗人府好好学学规矩了!”
宗人府?!萧铭澈吓得脸都白了!那地方进去一趟,不死也得脱层皮!
“皇叔息怒!侄儿……侄儿知错了!侄儿只是一时糊涂!绝无冒犯李小姐之意!侄儿这就走!这就走!”他再也顾不上面子,连连告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现场,背影狼狈不堪。
看着萧铭澈仓皇逃窜的背影,李嫦清心里那叫一个爽!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她收起眼泪(收放自如),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对着萧墨渊规规矩矩行礼:“多谢王爷再次为臣女解围。”
萧墨渊看着她那迅速变脸的本事,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本王只是路过。”
李嫦清:“……”您这路过得可真巧。
“不管如何,多谢王爷。”李嫦清保持礼貌,“若王爷无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她一刻都不想跟这个危险分子多待。
“嗯。”萧墨渊应了一声,却在她转身之际,忽然又开口,“明日你要去安国公府?”
李嫦清脚步一顿,心头再次巨震!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也是刚刚才决定的!他是在她肚子里装了蛔虫吗?!
她强压下震惊,转过身,努力维持镇定:“回王爷,安国公老夫人身为臣女正宾,于礼,臣女是该早日过府拜谢。”
萧墨渊目光深邃地看了她片刻,直看得李嫦清头皮发麻,才缓缓道:“安国公老夫人近日身体不适,不喜打扰。你若想去,本王明日恰好也要过府探病,可顺路带你一程。”
李嫦清:“!!!”
什么玩意儿?!他要带她一程?!战王爷亲自给她当车夫?!这要是传出去,她就不用做人了!
“不不不!不敢劳烦王爷大驾!”李嫦清吓得连忙摆手,“臣女自行前去便可……”
“辰时正,府门外等。”萧墨渊根本不容她拒绝,丢下这句话,转身,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留下李嫦清一个人站在原地,彻底石化。
辰时……府门外等……?
等什么?等他一起坐马车去安国公府?!
李嫦清抬头望天,只觉得一阵绝望。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战王强行“组队”去安国公府,李嫦清要如何应对这惊人的同行?安国公老夫人的“怪疾”,李嫦清能否凭借前世记忆顺利解决?这一次出手,又会为她带来怎样的机遇和挑战?而接连吃瘪的三皇子,又会酝酿怎样更阴险的报复?李嫦清的复仇路上,突然加入的战王变量,究竟会是神助攻还是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