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倒是大,去摄政王府谋靠山?
寻常人听到这个名字,只怕早就躲得远远的,她倒好,上赶着往虎口送?
“胆子不小,只怕你这靠山没寻到,反倒成了王府枯井里的一具无名尸。”
他话锋一转,“想必...姑娘也通晓八字之术。”
柳晚晴眸光微凝,不动声色:“略知一二。阁下有何指教?”
“我给你个八字,帮我算算。”
柳晚晴心下疑窦丛生。
跟踪她至此,就为了算个八字?这借口未免太过蹩脚。
是试探她的深浅,还是这八字本身另有玄机?
她神色未动,只淡声道:“江湖术士在市集摆摊,三文钱一卦。阁下跟了我几条街,就为这个?”
“别人的卦象,我不信。我只看姑娘你的算法。”
这八字,他早已寻遍无数江湖术士。无一例外,皆断为早夭之命,却无一人能道出破解之法。
就连当年那个敢逆天改命的疯和尚,如今也下落不明。
“可以。”她语气从容,“一卦,一百两。”
面具人并未犹豫,自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柳晚晴垂眸,袖中手指微动,依着干支快速掐算排盘。
这八字……煞气汹涌,官杀混杂攻身,印星无力,枭神夺食……格局之凶险偏枯,实属罕见。
分明是刑克极重、六亲缘薄、颠沛孤苦之命,且煞星直逼命宫,横死之兆极为明显,绝难活过十岁。
“一百两...我说的可是黄金。”
这八字要么是假的,意在试探。
要么……就是曾被逆天手段强行篡改过命格。
而逆天改命所需承受的业果反噬,绝非寻常。
“阁下这命,”柳晚晴缓缓开口,“七杀攻身,枭神夺食,乃天煞孤星之局。非但亲缘淡薄,且劫难重重。依理而言,应夭折于戌亥之交,难得善终。”
这八字...命主就算活着,今年也不过十二岁。
“这不是公子的八字。”
“姑娘好眼力。”面具人语气渐沉,“但这卦金,我付得起。你只需帮我寻找此命格破解之法。”
柳晴晚警告他,“公子,切莫介入他人因果,凡事自有天命,逆天改命必遭反噬。”
“这一百两黄金,买姑娘一句真话。”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若我要寻的…正是当年为这孩童逆天改命之人呢?”
夜风忽起,吹得他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姑娘认为,这般逆天而行之人…该寻,还是不该寻?”
“公子既出手相救,本姑娘也不是白占便宜的人。”柳晴晚从袖中取出一枚绣着辟邪符文的护身符,递到他面前。
“你周身煞气缠滞,魂灯飘摇,皆是逆天改命反噬之兆。这符虽不能尽解,却可暂缓侵蚀。”
当年强为那孩童续命之人,恐怕早已遭天道反噬,身死道消。
眼前这面具人也定是参与了当年的事件,才会煞气蚀骨至此,只怕那孩童如今也是日夜饮药续命,难享常人之寿。
“因果债最难偿还,还望公子慎重。”
等这人走远之后,柳晴晚才反应过来。
我的一百两黄金......
下次她得让人先交钱再算了。
“亏了。下次……得先收钱。”
次日
柳晴晚跟随领路的士兵前往皇陵。
皇陵位于京郊苍龙山深处,车马难行,最后一段路只能靠双脚攀爬。
陵寝入口那一片相对平坦的巨石平台前,已经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
这几人看来也是应榜而来的“能人异士”。
还有两个人身着质朴,四处打量。
领路的兵士面无表情地朝那肃穆庄严、依山而建的巨大陵寝入口拱了拱手,便退到一旁守着,显然不打算再往前一步。
那神婆最先绷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朝着那深邃如巨兽之口的墓道连连磕头。
“先帝先后保佑!”
柳晚晴站着没动,双眼打量着门前的石门和幽深的墓道。
皇家陵寝,气势果然非凡,山形水势在此汇聚,本是极好的风水宝地。
但……那本该磅礴流转的生气,似乎在某些节点被什么东西淤塞、扭曲了,透出一股沉滞的阴冷。
柳晴晚磕头行礼后,刚直起身,旁边那刀疤汉子正好四处张望,转了个身,正好撞在了她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啊大妹子。”
“无碍。”柳晚晴稳住身形,扫过对方面相。
眉骨突出,眼带凶光,今生杀戮之气极重,绝非善茬,但更不像精通玄门之术的人。
倒像是……市井间操刀卖肉的屠夫。
简单交流几句后,柳晴晚得知是他老婆孩子患了重病,没钱治,这才揭了皇榜。
“姑娘,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呢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死在皇陵,抚恤金五十两,我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
柳晴晚表示理解,从腰间掏出一道符递给他,“你一会儿跟紧我。”
领头士兵,“时辰到!欲进陵者,即刻入内!”
屠夫跟在柳晴晚身后,跟她谈起自己的妻女,柳晴晚就这么听着时不时回应他一句。
不远处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和尚。
石门在他们进去后轰然闭合,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老道手里的罗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念不出完整的经文。
刀疤汉子原本跟在柳晴晚身后,这会儿握紧了那把豁口的杀猪刀,将柳晴晚护在身后,腿却止不住的哆嗦。
柳晚晴抬手挠了挠额角。
从小就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导致她说话做事在常人看来总是奇奇怪怪。那些“东西”还特别喜欢逗她,像逗弄什么有趣的宠物,时不时冒出来吓她一跳。
她一哭,那些玩意儿就更来劲。
后来被丢去儋州,常年高烧不退,是师父把她捡回道观,费了老大力气才给她封了那天生的阴眼。
封阴眼需极致阴煞之地为辅,她愣是在一口弃用的千年棺椁里住了三年,吸饱了地底阴气才勉强成功。
这么一看……
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像回了半个家。
她这反应太过反常,刀疤哥:“大、大妹子……你,你不怕?”
“怕什么?这里的‘住户’,比外面有些活人讲规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