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勉强扶住墙壁才站稳。未知毒素……军方的手笔?
心腹小队队长,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在温雅思面前:“夫人!是我们没用!中了那帮杂碎的埋伏!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路爷!用的全是特制武器!路爷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才……”
温雅思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得厉害:“起来,不怪你们。”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她走进病房,路野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往日凌厉迫人的气势消失殆尽,只剩下脆弱的苍白。温雅思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泪水无声滑落。
“路野,你说过有你在的……”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委屈,“你别吓我……”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温雅思强撑着主持大局,处理袭击后的修复工作,安抚人心,调配物资。她表现得冷静而强大,仿佛无所不能。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个夜晚守在路野病床前时,内心的恐惧和无助是如何啃噬着她。
她尝试用灵泉水为路野擦拭伤口、喂他喝下,泉水对他的外伤恢复有奇效,伤口飞速愈合,可对那诡异的神经毒素却收效甚微,只能极其缓慢地延缓侵蚀速度。
这让她更加焦灼。空间灵泉几乎无所不能,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而更让她心寒的是,在清理路野换下来的衣物时,她发现了他贴身口袋里一个极其微小的、已经被血污浸透的硬物——一枚超微型定位器/信号发射器。
不是军方的制式装备,而是黑市上流通的高级货,激活时间……恰好是在他最后一次秘密外出之前。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内鬼。真的存在。而且,能接触到路野的贴身物品,甚至可能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放置的……必然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是谁?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看谁都可疑。每一个接近过路野的核心成员,每一个知晓他行踪的心腹,他们的脸在温雅思脑中闪过,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不敢轻信任何人。
甚至,看着昏迷不醒的路野,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他之前那般隐瞒,是否……也对她起了疑心?所以才会独自行动,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说?
这个念头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日夜不休地守着路野,处理公务,调查内鬼,还要照顾因父亲重伤而越发不安、异能时灵时不灵,似乎与路野的状态有关的崽崽。身心俱疲。
几天下来,她迅速消瘦下去,眼圈乌青,只有看着路野和孩子时,眼中才有一丝微弱的光。
偶尔,路野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动一下,或是眉头微蹙,仿佛在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始终无法摆脱毒素的禁锢。
每一次微小的动静都让温雅思的心提到嗓子眼,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失望。
她握着他的手,低声诉说,从重逢的喜悦到如今的困境,从孩子的成长到内心的恐惧与猜疑。
“路野,你快点醒过来……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有点撑不住了……”夜深人静时,她伏在他床边,声音哽咽,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然而,回应的只有他微弱而平稳的呼吸,以及窗外末世永无止境的寒风呜咽。
他们之间,第一次横亘着如此冰冷而沉默的距离。一个在痛苦的深渊挣扎昏迷,一个在猜忌的悬崖独力支撑。
希望渺茫,前路未卜。
夜色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
医疗室内,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温雅思压抑的呼吸。她拧干灵泉水浸湿的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路野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他的体温依旧偏低,那诡异的“梦魇”毒素像附骨之疽,蚕食着他的生机,连灵泉水的效果都变得微乎其微。
“路野,你能听到我吗?”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基地外围好像有动静,但我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去查看。你要是醒着就好了。”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温雅思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汲取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真实感,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淹没。
【系统提示:宿主配偶生命体征持续低于安全阈值,神经毒素侵蚀度17%……灵泉水中和效率已降至3%……请尽快寻找有效解毒方案。】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让温雅思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就在这时,内部通讯器传来巡逻队长刻意压低的声音:“夫人,东三区外围监控捕捉到异常能量波动和短暂交火痕迹,但很快消失。我们的人赶过去时,只发现几具被利落解决的丧尸和……烈风堡成员的尸体。手法干净利落,不像普通冲突。”
温雅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起来:“有没有看到是谁做的?”
“没有,对方速度极快,没留下任何影像线索。但是……”队长犹豫了一下,“我们在现场残留的能量里,检测到一种非常罕见的……暗影属性波动,极其微弱,正在快速消散。”
暗影属性?温雅思心头一跳,不是基地已知的任何一种异能。是敌是友?为什么帮他们清理了烈风堡的探子,又悄然离去?
她按下疑虑,冷静下令:“加强巡逻密度,启动第二道防御电网。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追击或接触不明目标。”
“是,夫人!”
结束通讯,温雅思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她走到窗边,看向漆黑一片的基地外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里,那感觉并非全然恶意,却让她更加不安。
“唔……哇……”隔壁房间传来崽崽星衍嘹亮的哭声,打破了死寂的夜晚。保姆王姨轻声哄着,却效果甚微。
温雅思立刻起身过去,从王姨手中接过哭得小脸通红的儿子。星衍一到她怀里,就用力攥紧她的衣襟,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那周身微弱的光晕焦急地闪烁不定,似乎也感应到了基地内外紧绷的气氛和父亲危在旦夕的虚弱。
“乖,宝宝不哭,妈妈在。”温雅思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心酸不已。孩子还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些。
王姨看着温雅思眼下的乌青和明显消瘦的脸颊,心疼道:“夫人,您去歇会儿吧,我来哄小少爷。”
“不用,王姨,你去休息吧,后半夜还要你看着。”温雅思摇摇头,抱着儿子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她现在谁也信不过,只有儿子在身边才能稍微安心。
或许是母亲的怀抱起到了安抚作用,或许是星衍那微弱的光明异能起效,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委屈的抽噎,最终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只是小眉头依旧紧紧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