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
武建国喝了点小酒,脸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
他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满脸欣慰。
“小义也大了,是时候该说个媳妇了。”
林淑芬闻言,立马放下筷子,眼睛一亮。
“是这个理!回头我让你哥给你留意留意,他在厂里认识人多。”
武义心里冷笑一声。
让武德介绍?
怕不是又想做什么交易。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笑了笑。
“不用麻烦我哥了。”
“爸,妈,其实……我已经有对象了。”
“啥?”
老两口同时愣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有对象了?哪的姑娘?干啥的?人咋样?”
林淑芬一连串问题就抛了出来。
武义只是神秘一笑。
“到时候,我直接领回来给您二老看,你们肯定喜欢。”
见儿子这么说,老两口对视一眼,虽然好奇,但更多的是高兴。
“好好好!你自己有中意的就行!”
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临走前,武义从兜里掏出两沓钱,抽出二十块,放在了桌上。
“爸,妈,这钱你们拿着,买点好吃的,别老省着。”
“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钱!”
林淑芬看着那钱,又惊又喜。
“厂里发的奖金。”
武义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不给他们追问的机会。
“我得赶最晚一班车回城里了。”
说完,他背上自己的帆布包,快步走出了家门。
……
回到邢城,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子凉意。
武义顺着昏暗的路灯,往机械厂的单身宿舍走。
路过国营大饭店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饭店旋转门里,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影。
走在前面的女人身形窈窕,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正是医务室的江雪。
而跟在她身后,脸色铁青的男人,赫然是他的好大哥,武德。
“江雪!你给我站住!”
武德带着酒气的声音在寂静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
“你今天是什么态度?你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吗?是市里的刘科长!我好说歹说才请动的!”
江雪猛地转过身,一双杏眼怒视着武德。
“武德,我再说一遍,我是医生,不是三陪小姐!”
“我的工作是在医务室救死扶伤,不是在酒桌上给你的领导赔笑脸,灌黄汤!”
“你!”
武德被她的话顶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别不识抬举!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机会!”
“那你就让那些想巴结的人去,别来找我!”
江雪冷哼一声,厌恶地看了一眼武德。
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武德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江雪决绝的背影。
气得一脚踹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武义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眉头紧紧皱起。
他想起来了。
上辈子,武德就没少干这种拉着厂里年轻女工去陪酒的事。
厂里不少女工,或是因为家里困难,或是迫于武德的淫威,大多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了。
像江雪这样敢当面跟他撕破脸的,还是头一个。
大概因为她是医生,不归武德直接管辖,才多了几分底气。
看着武德那张愤怒的脸,武义的眼神愈发冰冷。
为了往上爬,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
这样的蛀虫,多在厂里待一天,都是对工人们的侮辱。
武德在原地站了一会,似乎是酒劲上头,又或许是怒火攻心。
身子晃了晃,扶着电线杆才站稳。
他骂骂咧咧地掏出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朝着江雪离开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
然后,才摇摇晃晃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武义等他走远了,才从阴影里出来。
他没有回宿舍。
而是转身,朝着江雪离开的方向,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又是刚跟武德闹翻。
一个单身女人走夜路,不安全。
他只是想确认她能安全到家。
仅此而已。
夜色如墨,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江雪的身影在前面,走得很快。
武义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江雪今天让他在刘科长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以武德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穿过两条街,前面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巷子又深又窄,路灯的光被彻底吞噬。
这里是回江雪宿舍的近路。
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武义眉头一皱,也加快了脚步。
刚拐进巷口,他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调笑声。
“哟,这不是江医生吗?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啊?”
“急着走什么,刚才在饭桌上,不是挺能蹦跶的吗?”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堵住了江雪的去路。
其中一个,武义有点印象。
似乎是车间里一个小组长,平时就跟在武德屁股后面混。
另一个人则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江雪后退一步,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让开!”
“让开?刘科长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那个小组长借着酒劲,伸手就想去抓江雪的胳膊。
“你陪刘科长喝好,我们兄弟也能跟着沾光,你倒好,直接掀了桌子!”
“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走了!”
另一个男人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绝望,瞬间笼罩了江雪。
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敢在厂区附近直接堵人!
武德……这一切都是武德默许的!
就在即将碰到江雪的瞬间。
一道黑影从巷口猛地窜出!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个伸手的小组长甚至没看清来人。
只觉得一股巨力从侧腰传来,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去。
重重撞在对面的墙上,发出一声痛哼。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愣。
“谁他妈……”
话没说完,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扼住了他的喉咙。
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是武义。
横肉男双脚乱蹬,双手拼命去掰武义的手腕,却撼动不了分毫。
“是…厂长…让…”
“咔。”
武义手指微微发力,骨头错位的轻响传到了江雪的耳边。
“不…不要。”
听到了江雪的声音,武义才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