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孙老先生的遗嘱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您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就在这里签个字。”
律所办公室内,年轻的女律师脸上挂着职业的亲切微笑,双手自然放在平坦的小腹处,让那一身OL短裙勾勒下的身材凸显无疑。
“不是,之前说好十八万八的彩礼,现在婚期都定好了,临时又加十万?”
办公桌前,赵鸣羽有些烦躁的踱着步子,捂着手机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抱歉,我接个电话,很快就好。”
“这是我妈的意见,再说了,十万块钱你又不是拿不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女友吴晓清的声音。
“这个节骨眼了,我上哪去再凑十万?”
赵鸣羽眉头紧锁,强压怒意道,“彩礼我给了,不低于200克的三金我也买了,婚礼酒店按照你们家要求都是五星级的,现在告诉我,再拿十万,你们家到底几个意思?”
“你说的这些,不都是你该做的吗?”
“那我闺蜜结婚,人家南方出的比这还多,我说什么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赵鸣羽的不悦,那头的声音显出几分撒娇,“再说了,你外公不是留给你了遗产吗?我听说,现在上了年头的老宅子都可值钱了,你转手卖了,怎么着也得有五六十万吧?”
“那是我外公留下的唯一的遗产,逼我卖祖宅?吴晓清,你还有良心吗?我告诉你,这事绝对不可能!”
“你吼什么吼?”
“不就是一套房子吗?你这么稀罕的话,干脆跟房子过去好了,我闺蜜说的果然没错,稍微给你一点考验,你就露出本来面目了,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
赵鸣羽攥着手机的五指渐渐收拢,额角青筋绷起,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
“别的事情咱们都可以商量,但卖祖宅是肯定不行的,你跟你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十万块钱我现在真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就别拿了!”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个中年妇女。
“想娶我女儿,少于这个数那就别谈!就你这条件,我原本也没打算把女儿嫁给你,现在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推三阻四,要么拿钱!要么这婚干脆就别结了!”
听到丈母娘的声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忽然传遍全身。
赵鸣羽深吸口气,笑的有些苦涩起来。
这到底是结婚,还是买卖?
“算了,那这婚就不结了吧!”
赵鸣羽挂掉了电话,有些疲倦地坐回了位置上。
大学三年,毕业两年,本以为这场爱情长跑,最后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个感叹号。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婚礼,他忙得焦头烂额,现在作出这看似冲动的决定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赵鸣羽也不知道,吴晓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刚毕业,就逼着他贷款买奥迪A4的时候?
是哪怕欠着花呗,也要跟闺蜜去马尔代夫旅游的时候?
还是谈彩礼的时候,她拿着小红书上的案例,挨个挨个地给他说,十八万八的彩礼已经非常少了,他应该感到庆幸。
可那时候,他才毕业工作两年啊!
办公桌对面,苏茜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怎么回事?
客户的婚礼黄了?
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老天爷,这位帅哥回头不会投诉我吧……
沉默良久,赵鸣羽这才抬头轻笑:“抱歉,刚刚有事情耽搁了,我们刚刚说到哪来着了?”
“遗嘱……”
苏茜弱弱地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
赵鸣羽一拍脑袋:“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要想继承祖宅,就必须还清我外公生前的债务?”
“是的,孙老先生生前因经营问题,在银行有七十四万的欠款,如果您不偿还这笔债务的话,这套房产将会归银行所有。”
七十四万。
赵鸣羽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自打父母车祸离世后,他就很少去外公家,一方面是忙于各种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怕触景生情。
等得到外公病危的消息后,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这件事,也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不论是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还是给自己留点念想,他都不会把祖宅交给别人,最终,他长叹了口气,默默在遗嘱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不结婚了,退掉彩礼三金差不多能有三十五万,剩下的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对了,方便问一句,我外公是因为做什么,才欠了这么多钱?”做生意,之前也从来没听过啊。
“资料上写的,是经营农家乐。”
农家乐?
哦,那应该钱主要都用在装修上了。
好在外公的祖宅就在隔壁市郊,回去一趟也不算远。
离开律所后,赵鸣羽开着那辆二手奥迪,当天下午就抵达了江城清水坝,七年不见,当他看到老宅的那一刻,当场傻了眼。
“这就是花了七十多万的装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山腰上,三栋二层小楼围成的院子,和记忆中原来的样子压根没有区别,甚至还处处透着一股子荒凉。
庭院落叶满地,秋风一扫……
赵鸣羽的脸都绿了。
门板吱呀乱响,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破洞的窗户,裂开的梁,漏风的瓦片,泛黑的墙。
赵鸣羽掩着口鼻,一遍忍受着发霉的灰尘气味,一边四处看着,可越看脸色就越是不好看。
老头,该不是故意坑他的吧?
这尼玛,能当农家乐?
后院的菜园已经彻底荒了不说,连井口都挂满了蛛网。
赵鸣羽趴在井沿,探头朝里面望了望。
还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说明水还没变质。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脚下的青苔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一头朝着井口栽了进去。
“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