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那一嗓子,把正在门口择菜的王婶给喊愣了。
钢铁厂来的信?
她儿子王军是去面试过,可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早就没了下文,怎么会突然来信?
“同志,你找谁?王军是我儿子!”王婶急忙迎了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就对了。”邮递员从绿色的邮政包里,翻出一封牛皮纸信封,“录取通知书!让你儿子三天内去厂里报到!”
录取通知书?!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在王婶的头顶,把她劈得外焦里嫩。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看着上面“市第一钢铁厂人事科”的红印章,和“王军同志亲启”几个大字,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妈,咋了?”
屋里的王军听到动静,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母亲手里的信封时,整个人也僵住了。
他一把抢过信,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王军同志,经研究决定,兹录用您为我厂车工学徒,请于三日内持本通知前来报到……”
“录……录取了?”王军捏着那张纸,嘴唇哆嗦着,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记得,当初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当场就让他回去等消息了。
在八零年代,等消息,基本就等于没戏。
他早就死了心,怎么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
“录取了!我儿子被钢铁厂录取了!”
王婶反应过来后,爆发出了一声狂喜的尖叫,她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又哭又笑,拍着他的后背,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
这可是市里最大的国营厂!铁饭碗中的铁饭碗!
村里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去,她儿子竟然就这么进去了!
王家小子被市钢铁厂录取的消息,又一次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最高兴的,除了王家人自己,就是苏建国和李桂芳了。
他们真心为邻居感到高兴。
当晚,王婶和她丈夫就提着一块肉、两瓶酒,领着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显得精神焕发的王军,再次登上了苏家的门。
“建国兄弟,弟妹!大恩不言谢!”王婶的丈夫,老实巴交的王铁柱,一进门就激动地握住了苏建国的手,“我们两口子都知道,要不是你们家搬来,我们家小军,哪有这个福气!”
王婶也一个劲儿地附和:“是啊是啊!都说你们家暖暖是福星下凡,我看一点没错!自打你们家日子好起来,我们家也跟着沾了光!”
他们朴素地认为,是苏家的好运气,传染给了他们。
苏建国和李桂芳连连摆手,说这都是王军自己有本事,跟他们没关系。
但王家人就是不信,认定了是苏家带来的福气。
王军更是郑重地对着苏建国和李桂芳鞠了一躬:“叔,婶,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苏暖暖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心里美滋滋的。
【叮!助人为乐,善有善报,天道回馈,获得紫气 25点!】
【苏暖暖的小金库:紫气70点。】
不错不错,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有了王家这个铁杆盟友,以后在村里,也算是有了个照应。
半个月后,苏家的房子彻底完工了。
原本破败的茅草屋,焕然一新。
一圈半人高的青砖院墙,将整个院子稳稳地圈了起来,显得干净又整洁。
大门换成了两扇厚实的柏木门,上面还上了一把亮闪闪的铜锁,看着就让人安心。
屋顶的茅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码得整整齐齐的青瓦,雨天再也不用担心屋里下小雨。
四面的土墙也用水泥和砖块加固得严严实实,冬天肯定不会再透风了。
站在新院墙外面,看着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村里最气派的农家小院,苏建国和李桂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这才是家啊!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那个还没满周岁的宝贝闺女带来的。
夫妻俩对苏暖暖,越发地珍爱和信服了。
家里安稳了,苏建国在厂里也干得顺心。
保卫科的工作确实比当搬运工轻松多了,每天就是巡逻、登记,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科长老吴是个快退休的老好人,对苏建国这个厂长亲自安排进来的人,也很照顾。
这天,轮到苏建国值夜班,负责巡逻仓库区。
下半夜,他巡逻到三号仓库时,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仓库的大锁好好地挂在门上,但锁鼻的位置,似乎有一道很不显眼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撬过。
他心里一紧,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没错,上次来的时候,这道划痕绝对没有。
他立刻警觉起来,没有声张,而是绕着仓库走了一圈。
在仓库背面一个很隐蔽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小块被踩倒的草皮,旁边还有几滴不太明显的油渍,闻着像是机油。
苏建国心思细,他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正常。
很可能,有人趁着夜色,偷偷打开了仓库,在往外倒腾东西!
这可是大事!
仓库里存放的,都是厂里最值钱的特种钢材和零配件。
第二天一早,他顾不上回家休息,直接找到了他的顶头上司,保卫科的副科长,刘光明。
刘光明三十多岁,戴着副眼镜,平日里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
“小苏啊,什么事这么着急?”刘光明热情地给他倒了杯水。
苏建国不敢耽搁,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他本以为刘副科长会像他一样重视,立刻组织人手调查。
可没想到,刘光明听完后,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呢。”
“小苏啊,你刚来,可能不了解情况。仓库的锁头老化了,有点划痕很正常。至于油渍,说不定是哪个维修工不小心滴上去的。”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言语间,完全没把苏建国的话放在心上。
“你刚调过来,主要任务是站好岗,做好巡逻记录,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瞎操心了,听明白了吗?”
刘光明的语气虽然还是温和的,但话里的警告意味,苏建国还是听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对方那笑里藏刀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和憋闷,离开了办公室。
他总觉得,这个刘副科长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