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玫瑰戟 > 第4章 初掌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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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府的正厅里,摆放着雕花的紫檀木长桌。

桌上有一杯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正袅袅地升起了白雾。

茶水氤氲了谢苓的眉眼,让她冷艳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威严。

她目光平静,落在面前跪着的两个少年身上——云隐和云墨。

他们是一对双生子。

生得……一副好皮囊。

五官秀丽,眉如远山,目若秋水,皮肤白皙。

好看得甚至有些妖异。

“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特意为您寻来的。”

太子府的詹事吴维弓着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太子说,您为国事操劳,身边总得有两个善解人意的伶俐人贴身伺候,也好帮您分担一些。”

谢苓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她记得他们。

前世,她在柳国公府为谢翊挡下那一剑,之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

伤好之后,谢翊就亲自将这对双生子送到她的公主府里,说是感谢阿姐替他受伤。。

而这一世,她冷眼旁观。

受伤的,就变成了谢翊。

他倒敏锐,或许是察觉了什么,居然把这份“礼物”提前送了过来。

是为了试探她?还是想监视她?

谢苓低下头,藏住眼里深深的恨意。

上一世,她就是被他们单纯无害的样子给骗了。

那时她觉得他们是从江南水灾逃难来的,无依无靠,所以她对他们很好,把他们当作自己人。

还送他们去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请最好的老师教他们识文断字。

她本来以为养了两个忠心的。

没想到,其实是两只会反咬主人的狼。

重生之后,她想来想去,把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

她信得过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死在了那场埋伏里。

只有这对双胞胎,在打仗之前,借口生病留在了边城。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她几乎能肯定,他们就是谢翊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她写下的每一封军机密函,与将领的每一次沙盘推演,都被这两个“解语花”,一字不差地传回给了谢翊。

最后,在她出兵北漠的时候,也是他们把行军路线图交给了北漠王。

十万将士埋骨雪原,源头竟然是这份看起来十分温情的“礼物”。

好弟弟。

真是她的“好弟弟”!

“太子有心了。”

谢苓抬起头,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淡然。

她甚至还微微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

“这两位少年郎眉目清正,想必是可造之材。”

然后她轻声吩咐道:“来人。”

“送他们去白鹭书苑读书。所有用的、穿的、住的,都按最好的标准安排。”

这句话一说,不光是吴维愣住了,连跪在地上的云隐和云墨也愣住了。

原以为不过是来做侍童,谁曾想……公主竟然要送他们去读书?

而且还是除了国子监之外最好的书院?

两人当即重重叩首,额头碰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哽咽,听起来情真意切。

“谢公主殿下大恩!”

“我兄弟二人,定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谢苓静默地看着他们低垂的头颅,双拳紧握,指尖狠狠地嵌入掌心。

肝脑涂地?

是,上一世他们确实做到了。

——只不过,是为她的仇人。

“不必如此。”

她开口,声调依旧平静。

“做好分内事即可。”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

“方闻。”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应声从屏风后快步走出,躬身行礼。

“奴才在。”

这是公主府的大管家,方闻。

“带他们下去,好生安顿。”

“是。”

方闻领着千恩万谢的二人退下。

大厅里又安静下来。

谢苓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苦涩的茶汤滑过喉咙,让她有些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林稚鱼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您的公主府,至少有一半,是二皇子的人。”

那么剩下的一半呢?

多少属于太子?

多少……又早已姓了崔?

她这所谓的公主府,前世根本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筛子。

“方闻。”

她忽然又扬声喊道。

刚走到门口的方闻忙不迭转身跑了回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去,将府中所有侍卫的名册取来。”

“是。”

方闻不敢多问,匆匆退去。

很快,厚厚一本名册摊开在紫檀长桌上。

谢苓伸出手指,缓缓抚过一个个名字。

张秦,李思源,王漠……

这些名字,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前世,他们中哪些人忠于她?哪些人背叛了她?

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了。

她的指尖忽然停了下来。

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

魏靖川。

她记得前世被埋伏兵败之后,她带着残余的人马从北漠往边城逃跑,一路被北漠的大军追杀。

正是这个平素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亲卫,为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

一人一刀,护着她血战三日三夜。

最后,他浑身浴血,被砍得几乎像一堆烂泥,但仍死死挡在她的身前,没有后退半步。

临死前,他只说了一句。

“殿下,快走。”

“殿下?”

方闻见她盯着一个名字发呆,小心探问。

“您看中了谁?”

谢苓抬起眼,看着方闻。

“本宫就要他。”

方闻顺着她指尖看去,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一丝为难。

“殿下,这……这魏靖川性子怪异。”

“恐怕……很难将您伺候好。”

“要不,奴才再给您荐几个身手好,又懂规矩的?”

谢苓笑了。

“怎么?”

她声调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公主府里,本宫连选个侍卫,都做不得主了?”

“噗通!”

方闻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冷汗涔涔。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谢苓望着他仓皇的背影,露出一丝冷笑。

前世,她从不屑以权势压人。

总以为光明磊落,以诚待人,便能换得别人的真心。

结果呢?

结果就是被至亲至信之人,联手捅得千疮百孔。

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蠢了。

她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紫毫笔,饱蘸浓墨。

在一方空白的宣纸上,提笔写下一道手谕。

字迹锋锐,力透纸背。

“调侍卫魏靖川入公主府内院,任贴身亲卫,即刻上任。”

笔尖悬停片刻,又添一句。

“另,统领府内所有暗卫,直听本宫调遣。”

写罢,她取出私印,重重地盖了下去。

翌日。

天光未亮,晨雾还缠着檐角。

翊坤宫里却早已灯火通明,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宫人们垂首敛目,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上首那位面色阴沉的贵妃娘娘。

柳贵妃端坐于凤座之上,一袭华贵的宫装,也掩不住她满身的戾气。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结着一层寒霜。

一大早就被急召入宫的林稚鱼,此刻就跪在大殿中央冰冷的地砖上。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骤然划破了殿内的死寂。

林稚魚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几缕发丝散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