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他真的都听见了!
沈曼曼心口一空,气都喘不上来。
“我......”
她张嘴想解释,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是做梦说的胡话。
可蔺宸已经翻身压了过来。
“刺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巨响。
他没有看她,而是伸手抓住头顶的明黄床幔,猛地向下一扯!
原本笼着一室朦胧的纱帐被他粗暴地撕开,布料的残骸垂落下来,将这张龙床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密不透风的囚笼。
世界,瞬间缩小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然后,他的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沈曼曼吓得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窒息没有立刻到来。一根冰凉的手指,带着薄茧,开始顺着她的下颌线,缓缓滑到她的喉管。
那动作很轻,像情人的抚摸,却带着一种评估猎物哪里下刀最合适的残忍。
这比直接掐死她,更让她头皮发麻。
【杀了我,快点,给个痛快......别这么折磨我......】
她的内心在尖叫,身体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她快要被这无声的恐惧逼疯时,那只手,终于收紧了。
呼吸就这么被扼住了。
沈曼曼眼睛瞪圆,瞳孔里只剩下蔺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看着她,眼神平静,里面却像藏着一头要毁掉一切的野兽。沈曼曼从那双眼睛里只看到一个念头:杀了她。
【救命!救命!救命!】
【我说梦话!对!是梦话!】
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大脑在缺氧中飞速运转,内心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做噩梦了!我梦到有人要害你!就是西山猎场那帮人!我害怕,我想去找人搬救兵!】
【我怎么可能离开你!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神!我爱你还来不及!】
【面首是什么?能吃吗?我不懂啊!我就是梦里瞎说的!】
一连串不要钱的彩虹屁加甩锅,疯狂在她脑子里刷屏。
掐着她脖子的手,指尖动了一下。
蔺宸眼里的疯狂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退去少许,转为更深的冰冷。
他猛地松开手。
“咳......咳咳咳!”
空气灌进肺里,沈曼曼跌回床上,捂着脖子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让她全身脱力,只想就这么瘫着。
但蔺宸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一句话不说,弯腰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
“啊!”
沈曼曼尖叫一声,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瞬间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他拽着她往前踉跄,脚踝狠狠撞在桌腿上,疼得她眼泪冒得更凶了。
她低头一看,脚心好像被地上的什么东西划破了,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血色的脚印。
可他看都没看一眼,手上的力道像铁钳,捏得她腕骨生疼,只管拖着她往前走。
他就这么拉着她,穿过寝殿,走上长长的廊道。
两旁的宫灯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扭曲地缠在一起。
值夜的太监宫女看到这阵仗,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脑袋恨不得埋进地砖缝里。
不远处的拐角,张采女刚换了一身轻薄的纱衣,端着一盅亲手炖的燕窝,正准备过来碰碰运气。
她远远看到蔺宸的身影,心头一喜,刚要提着裙摆上前,就看到了他身后被拖拽着的,狼狈不堪的沈曼曼。
张采女脸上的媚笑僵住了。
她看见了沈曼曼赤着脚,看见了她凌乱的衣衫,更看见了蔺宸那张比万年寒冰还要冷的脸。
“哐当——”
她手里的白玉汤盅脱手而出,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滚烫的燕窝溅了她满脚,她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腿一软,瘫倒在地,被身边的宫女手忙脚乱地扶住。
“陛下!”
春桃听到动静,哭着从偏殿冲出来,看到沈曼曼的惨状,脸瞬间没了血色。
她想扑上来,却被蔺宸扫过来的一眼盯在原地。
那眼神在说:再上前一步,就死。
春桃腿一软,跪在地上,只能看着沈曼曼被拖进养心殿的黑暗里,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砰!”
沈曼曼被甩进一间屋子,后背砸在地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这是养心殿的一间耳房,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连扇窗户都没有。
这里是皇帝偶尔小憩的地方,也是一座完美的牢笼。
蔺宸没看她,转身对着门外。
“守住这里。”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朕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是!”
门外禁卫整齐的应答声,像一把大锤,砸碎了沈曼曼最后一点希望。
沉重的殿门被关上,紧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咔哒。”
一声脆响,隔绝了整个世界。
春桃的哭喊声,一点都听不见了。
沈曼曼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感觉自己像条被扔上岸的鱼,除了张嘴喘气,什么都做不了。
一双黑色的龙靴,停在了她眼前。
她抬起头。
蔺宸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弄坏了的,不听话的物件。
“哗啦——”
一叠厚厚的卷宗被扔在她面前,纸张散了一地。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晕。
【这是什么?】
【我的罪证?这也太多了吧?我干了这么多坏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蔺宸缓缓蹲下,和她平视。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些卷宗,而是随手捡起散落在最外面的一份薄薄的册子,在她面前展开。
“御史李善,”他念出那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上月弹劾你最凶的一个。收受通州知府白银三千两,将一桩灭门案判成了意外。”
他顿了顿,看着沈曼曼煞白的脸,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昨天,朕把他全家都赏给了他判的那个‘意外’。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沈曼曼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这些不是纸,是催命符。
蔺宸很满意她的反应,随手扔掉那份册子,然后才从那堆卷宗里,抽出了最厚的一本,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展开。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丞相苏斯年,于永安二十七年,勾结户部侍郎王显,贪墨江南河道修缮款,共计白银三百二十万两......”
沈曼曼的瞳孔缩紧。
苏丞相......那个在朝堂上哭着喊着要诛杀她的老头子。
蔺宸的脸慢慢凑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让她发抖的压力。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又低又沉,每个字都往她骨头缝里钻。
“在你学会什么叫‘不该想’之前,”
“就待在这里。”
他松开手,站起来,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看着朕,”
“是怎么把你那些想投靠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