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只当她是困了饿了或者想玩耍,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具小小身躯里,藏着一个清醒愤怒的灵魂。
不过一回到自己的小摇床,看到里面堆得满满的宝石珠玉,她瞬间心情起飞。
被金银财宝团团包围着,楚砚昭一边啃手指,一边开始琢磨刚才系统提过的事。
刚刚皇帝老爹提到了南诏和东秦,娘亲又说了咱们西楚。
这三个名字一听就不是随便起的,明显是国号。
按东南西北排,那肯定还有个北什么国。
比如北狄、北燕或北戎之类的。
正好对应系统一开始说的“四分天下”。
后面还说了啥?
她的记忆迅速回溯,试图拼凑出完整的线索。
对了,战乱不断,年年打仗!
边境摩擦、权臣夺位、诸侯割据……
各种不稳定因素全来了。
好家伙,原来这是个战火纷飞的设定!
难怪刚才几位大臣说话时脸色都不太好看,估计是前线又有动静了。
也不知道西楚现在还有多少家底了……
而此刻。
皇宫另一角的玉芙宫中,气氛则截然不同。
玉芙宫中,楚宇珩正可怜巴巴地贴着墙角站着,低着头挨罚。
他的肩胛骨紧贴冰凉的墙面,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垂在身侧。
婕妤把屋里其他人都打发走了,确认无人偷听后,才缓缓踱步进来。
她穿着淡紫色绣蝶纹长裙,发髻高挽,簪一支白玉兰花簪。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楚宇珩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小小的:“知道了。”
他知道母妃最讨厌别人顶嘴,所以回答必须简洁顺从。
婕妤接着问:“哪儿错了?”
“错就错在没学好楚烨轩的前车之鉴。不该贸然跑去扶桑殿,反应还慢,跑得不干脆,结果还得劳烦母妃亲自出面把我领回来。”
婕妤一听,眼里掠过一丝讥笑。
“我还当你真是故意的呢。”
楚宇珩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啊?什么?”
婕妤挑起眉毛,在他惊愕的眼神里慢慢说道:“你是不是看楚烨轩那边有贵妃去接,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不能走回来,也想让我去凤仪宫给你撑场面?”
楚宇珩:“……”
他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天作证,他真没这么想过!
楚宇珩眼巴巴地望着婕妤,双眸一眨不眨。
“母妃,我真没别的意思。”
“就是听说楚烨轩去瞧了妹妹,我也想去看看,就这么简单。不是为了别的,更不是想惹您生气。”
怕婕妤不信,他还立马举起两根手指头,发誓说。
“您信我一回,这错我认了,以后绝不再犯。若是再瞒着您过去,就让我……就让我三天吃不到点心!”
看到婕妤脸色松动了些,楚宇珩赶紧趁热打铁。
“往后我要是想见妹妹,一定先跟您说,让您带着我去。绝不偷偷摸摸一个人跑过去。您要是忙,我就在殿外等您,等您得空了再进去,行不行?”
孩子虽然有时候倔,可终究是亲生的。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心理总是有一处柔软是留给他的。
看他道歉这么诚心,婕妤也就没再揪着不放。
她抬眼看向楚宇珩,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楚宇珩立马眉开眼笑,蹦跶着小跑到她面前。
婕妤握住他的手,拇指轻轻蹭着他手腕上的白玉珠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
“非得跟他较这个劲吗?为了见妹妹一面,值得你偷偷摸摸跑去,惹我生气?”
楚宇珩咧着的嘴角慢慢收起,笑意从脸上一点点褪去。
“都是父皇的儿子,怎么他就处处抢风头,过得那么自在?”
“连大哥和二哥都让着他,宫人见了他也低头行礼,夸他聪慧、懂事、孝顺。连妹妹都喜欢他……凭什么啊?我又哪里不如他了?”
婕妤听了,沉默了几息。
她抬起手,温柔地把他额前乱掉的一缕头发理到耳后。
“宇珩。”
婕妤唤他一声,声音柔和。
他抬起头,眼里还含着一丝委屈,眼眶微红。
“母妃知你心里委屈。”
“这宫里头,有人靠娘厉害,自然就有娘靠儿子出息。是母妃不够强,让你在别人面前矮了一截。对不起,是母妃没能护你周全。”
楚宇珩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他是最中间那个。
既不年长,又不年幼,最是容易被忽略。
老五老六太小,尚在襁褓或蹒跚学步,连话都说不清,自然玩不到一块儿去。
而老大,他娘是贤妃,出身名门,性情端庄,在宫中素有贤德之名。
老二,他娘是淑妃,容貌出众,才艺双全,父皇对她一向另眼相待。
老四,他娘是贵妃,如今已是后宫仅次于皇后的主位,权势日盛。
而只有他的母亲,仅仅是个嫔。
位份不高,背后无势,连宫中宴席都排不上座次前列。
每月例银有限,身边宫人也是精挑细选后留下的,不多不少,刚刚够用。
这一比,楚宇珩哪能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明明他背书不比别人慢,骑射也不输谁。
就连御前作诗那次,先生还夸他“文思敏捷”。
可为什么,所有人提起他,总是说“婕妤所出”?
而不是记住他的名字?
偏偏他又跟楚烨轩年纪相仿,只差三个月,处处都被拿来比较。
楚烨轩能做的,他也想做;楚烨轩得到的夸赞,他也要争一争。
事事都想争个高下。
可越比,心越难受。
他的肩膀一点点放松下来,眼角泛起淡淡的水光。
“母妃,我没怪您。”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您不是说了嘛,有的孩子靠娘,有的娘靠孩子。我也没本事出众到让您被人高看一眼啊。”
他苦笑了一下。
“宫里讲究的是出身、是恩宠、是功劳……而我既没有显赫的门第,也没有让皇上另眼相待的才华,甚至连一次像样的表现都拿不出来。”
他说得很平静,可每个字都沉甸甸地压在婕妤的心上。
听他这样说,婕妤心里又是酸又是苦。
她本该为儿子懂事而欣慰,可这懂事来得太早、太沉重,反倒让她心如刀绞。
她想挤出个笑容回应他,却发现唇角刚扬起,眼眶就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