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设在昭阳殿，殿内金碧辉煌，暖香浮动。
沈鸢被容珩按在身边的小凳子上，面前摆满了她见都没见过的精致糕点。
她的小手蠢蠢欲动，却被容珩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规矩。”他只说了两个字。
沈鸢瘪了瘪嘴，只好乖乖坐好，一双眼睛却像雷达一样，在满殿的王公贵族头顶上扫来扫去。
【BUG：妻管严。弱点：夫人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看，让他追狗，他不敢撵鸡。】
【BUG：嗜赌如命。状态：输得底裤都快没了，正盘算着怎么从同僚那再借点。】
【隐藏BUG：脚臭。弱点：穿了三天的靴子没换，方圆三米生人勿近。】
啧啧，真是个大型人类观察现场。
就在她看得津津有味时，殿中央的歌舞突然停了。
丝竹声起，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少女，抱着一架古琴，袅袅婷婷地走到殿中。
她盈盈一拜，柔声开口：“臣女苏芙，为太后娘娘献上一曲《凤求凰》，祝娘娘福寿安康，万年长青。”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引得周围贵妇们连连点头。
苏芙落座，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悠扬的琴声便流淌而出。
琴技确实不错，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王氏坐在苏振远身边，脸上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太后娘娘见笑了，我们家芙儿，从小就爱看书弹琴，不像有些孩子，怎么教都教不好。”
这话里的刺，又尖又密，直直地扎向沈鸢。
沈鸢正啃着一块容珩刚塞给她的莲花酥，闻言动作一顿，抬起了油乎乎的小脸。
苏芙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温柔又无奈的笑。
“母亲，您别这么说妹妹。妹妹刚从别院回来，不懂这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转向沈鸢。
“妹妹，别光顾着吃呀。不如，你也给大家背一首诗吧？也好让大家看看，我们相府的女儿，不是只会疯疯癫癫的。”
来了来了，戏肉来了！
沈鸢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糕点，舔了舔手指。
毫不在意四面八方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她的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龙椅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正百无聊赖地揪着龙椅上的流苏。
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耐烦”三个大字。
沈鸢的BUG系统瞬间锁定了目标。
只见小皇帝的头顶上，一个金色的BUG标签正在疯狂闪烁。
【BUG：恐学症。】
【属性：看见书本就头疼，听到‘背书’二字，头疼程度 100%，听到《帝范》、《资治通鉴》等帝王教科书，会直接进入狂暴模式。】
沈鸢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捡到了金元宝。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苏芙面前，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姐姐！你弹琴真好听！比我听过的鸟叫还好听！”
苏芙被她这记直白的马屁拍得一愣，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翘。
“我不会背诗，”沈鸢扁了扁小嘴，一脸的苦恼，“我在别院的时候，王婆婆只教我怎么喂鸡，没教我背诗。”
她的话引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苏振远的脸黑得像锅底。
沈鸢却毫不在意，她拉着苏芙的袖子，继续道：“但是我听人说，姐姐你可厉害了！你不但会弹琴，还会背好多好多的书！”
她顿了顿，仿佛在努力回忆。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姐姐为了辅佐未来的君王，把那本又厚又难的《帝范》都背下来了！是不是真的呀？”
《帝范》？！
这两个字一出口，原本热闹的昭阳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针落可闻。
《帝范》是什么？那是太宗皇帝留下来教导后世君王如何治国安邦的教科书！
你一个臣子的女儿，把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还说要“辅佐未来的君王”，你想干什么？
苏振远的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苏芙那张温柔得体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沈鸢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
她一脸天真地转向龙椅上的小皇帝，声音清脆响亮。
“陛下！我姐姐是不是特别厉害！不如就让我姐姐给您背一段《帝范》吧！这样您以后治理国家，就不用那么辛苦地自己看书啦！”
这番“童言无忌”，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苏家所有人的脸上。
龙椅上的小皇帝，在听到“背书”两个字时，眉头就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当“《帝范》”两个字钻进他耳朵里时，他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读书！
太傅每天逼着他读的那些之乎者也就算了，现在一个臣子的女儿，居然要在太后的寿宴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他背《帝范》？
这是在炫耀她有才，还是在讽刺他这个皇帝无能？！
小皇帝“噌”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怒气。
他指着苏芙，不耐烦地摆手。
“行了行了！吵死了！”
“什么《帝范》《狗范》的，朕听得头疼！都给朕退下！”
他这一发火，下面的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陛下息怒！”
苏芙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陛下恕罪！臣女……臣女没有……”
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说自己没背过？那是在欺君。
说自己背过？那更是坐实了僭越之心。
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苏振远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
小皇帝根本不听她解释，烦躁地一挥龙袍。
“拖下去！朕不想再看到她！”
立刻有两个太监上前，把人拖了出去。
王氏想要求情，却被苏振远死死按住。
殿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而上首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太后冲着沈鸢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