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玦决绝离开的背影，林婉儿心中挺不是滋味，她还以为这次他能留下来一起用膳。
看出她的不舍，身边的婢女流星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
“小姐，王爷今天……”
林婉儿突然回头，不爽地瞪了小丫鬟一眼。
“是侧妃娘娘！你没听到王爷刚刚对我的称呼吗？”
“是。”
流星连忙低下头。
她脸上却写满了不屑，要是没记错，摄政王殿下可从来没对外承认过有这么一位侧妃。
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摄政王萧玦疯狂寻找并痴情于一个女人。
那就是已故王妃。
这林婉儿莫不是疯了。
林婉儿并没有察觉到流星对她的不屑，只是痴痴地望着萧玦背影消失的位置，脸上洋溢着幸福。
不一起吃饭也没关系。
一定是他性格冷漠的原因，自己做事还是要循序渐进。
反正沈凝已经死了。
萧玦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
一入夜，沈凝便鬼鬼祟祟地推开凝晖宫的朱红大门。
见四下无人，她纤细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隐没于浓浓夜色之中。
京城外的竹林中，紫色玄衣男子正静静地站在一片空地上。
秋夜的狂风卷着竹叶撞在竹杆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乌云压得极低，整个林子没什么光亮。
男人却并没有被环境影响，他双臂环胸抱着一把剑。
只静静闭着眼睛。
一阵风起，他唇角勾起，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戏谑和傲慢。
下一秒，夜色中一条玄色长鞭如活蟒窜出，鞭梢裹着细碎银铃，直缠向萧玦的腰。
萧玦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眉峰微挑，眼底凝着痴狂，左脚尖点地旋身。
鞭身扫过他站立的地方，落在一旁的竹身上，震得竹叶簌簌坠落，几片青刃般的叶子擦过萧玦脸颊。
男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萧玦下意识偏头，指腹擦上伤口。
再回头时，他盯着面前蒙着面的女人，眼底是一片偏执，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阿凝，你终于回来了。”
沈凝并没答话。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这个道理，她烂熟于心。
腕间猛地发力，长鞭再次如离弦之箭窜出，鞭身绷得笔直，带着疾风扫向萧玦的脖颈。
见长鞭再次缠来，萧玦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爱妃，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心急~”
他并没有躲的意思，只是在长鞭靠近自己的时候眼神一凛，手腕轻转。
剑脊精准磕在鞭身中段，银铃声戛然而止。
“那本王就陪你玩玩。”
他身形微侧，足尖只借力一蹬，人如轻鸿掠过半米宽的竹隙，手中的剑顺势刺出，剑尖直指沈凝心口。
沈凝眯了眯眼睛。
旋身，甩鞭。
长鞭自下而上缠住一根青竹，然后借力腾空翻转，足尖直踏在剑身之上。
四目相对，萧玦脸上的笑容更深。
“阿凝，五年了，你这鞭法倒是没什么长进。”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狠意：“看来我们阿凝很想本王，已经想到疏于精进武功的地步~”
说完，萧玦猛然旋转剑身向上劈。
沈凝瞳孔放大。
她急急向后退去。
萧玦这回没有手下留情，长剑直指她的胸口。
剑身却在将要触碰到肩膀时刻意偏了半寸，只斩断了她束发的红绳。
与此同时，一道惊人的雷声在远处轰然炸开。
豆大的雨珠砸落。
萧玦眼底燃烧着癫狂，侧身避开雨水，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挡开沈凝再次袭来的长鞭。
两人在风雨竹林中缠斗，竹叶被剑气劈得纷纷断裂，混着雨水落在地上。
沈凝的鞭突然缠上萧玦的剑刃。
两人同时发力，彼此的目光在昏暗中相撞。
这回，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眼底的炽热，还夹杂着一种疯狂。
她愣了一秒。
也就是这一瞬间，萧玦横过剑身，锋利的刃解开了长鞭的束缚，直直刺入。
“本王教过你，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沈凝肩头猛地一沉，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
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可眼里的倔犟却丝毫未减。
“痛吗？”
看到她这样，萧玦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残忍的愉悦。
“只有足够痛，才能刻骨铭心。”
雨水更大了，劈里啪啦地砸在两人身上。
沈凝瞳孔骤然收缩，她猛然抬起没被伤到的左臂，泛着冷光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萧玦握着剑的手腕。
没想到她还留有一手，萧玦并没有防备。
扑哧。
匕首没入皮肉。
男人吃痛，猛然收回手。
沈凝深知此时恋战等于送死，她咬紧牙关拔出了没入皮肤的剑身，然后踉跄着转身逃跑。
萧玦握着还在淌血的手腕站在原地，盯着着女人离开的背影。
眼神中有一种猎物逃脱的焦躁。
低眸。
刚刚沈凝站立的地方有一小摊刺目的红，与地上的积水混在一起，晕开一片暧昧又狰狞的颜色。
萧玦低低地笑起来。
笑声混着风雨，嘶哑又有些诡异。
他舔了舔溅到唇角的血珠，动作带着种近乎残酷的靡丽。
*
萧玦并没有继续追。
他收起剑，冒雨拖着滴着血的手腕回到了太和殿。
一滴滴鲜红的血顺着他手上的青筋滴落在红色的地毯上，好像开了一朵朵的曼珠沙华。
“王爷您回来了。”
萧七看到自家殿下淋成落汤鸡不说，还伤成这样，顿时吓了一大跳。
“谁把您伤成这样？我去给您拿金疮药。”
在他印象中，王爷几乎很少会受如此重的伤。
身为大曜国的摄政王，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但没有一个刺客可以近身伤到萧玦。
唯一一次，还是王妃伤的。
难道说……
想到这里，萧七暗自打了一个寒战。
沈凝已经去世五年了，总不能起死回生，带着怨气回来杀萧玦吧。
萧玦解开手腕上的护腕，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出神。
他能看出来，匕首刺向他的时刃口对准的方向是沈凝。
“……刃口要对着自己的掌心，这是安全握法。”记忆中一身红衣的女人正对着他笑。
萧玦嘴角再次勾起。
什么安全握法，明明就是她板不过来的坏习惯。
他盯着伤口，薄唇紧抿，轻轻呢喃。
和当时他反驳她时一样——
“阿凝，你那刀又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