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缓缓笼罩了莫云城。林家大宅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今日是林家一月一次的内部聚餐,但凡在族中有些地位的子弟和长老都会参加,既是联络感情,也是互通消息,彰显家族凝聚力。
宴会厅布置得颇为气派,数十张红木圆桌摆放有序,上面已陈列好精致的冷盘和酒水。侍女们穿着统一的服饰,步履轻盈地穿梭其间,添酒布菜。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与淡淡的檀木味,混合着一种家族特有的、略显喧嚣的热闹氛围。
林陌来得不算早,他挑了个靠近左边角落、不那么显眼的位置坐下。经历了城主府一战和洞府探险,他在家族年轻一辈中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从昔日的“废物”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焦点人物,但他本性不喜张扬,依旧选择低调。
他刚坐下没多久,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大哥!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林浩咋咋呼呼地喊道,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林陌的后背。
林见龙则沉稳许多,但眼中也带着笑意,低声道:“位置选得不错,清静。刚才我们看到林绝那家伙,还想往主桌那边凑呢。”
兄弟三人勾肩搭背,低声说笑着,扯着一些修炼上的趣事和坊间的传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林陌感受着身边两人的体温和信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羁绊。
随着时间的推移,宴会厅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年轻子弟们三五成群,交谈声、笑声此起彼伏。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迈步而入。
来人是一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穿一袭水蓝色的劲装,将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青丝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冷艳绝伦的瓜子脸。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寒星,琼鼻挺翘,唇瓣薄而色淡,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生人勿近的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腿,在劲装的包裹下,显得格外修长笔直,步履间充满了一种矫健的力量感,仿佛一头优雅而危险的猎豹。
她便是常年在外城负责家族重要生意、很少回本家的表姐——林颖。据说其修炼天赋极佳,年纪轻轻已是炼气境巅峰,距离那灵动境也只有一步之遥,是林家年轻一辈中真正顶尖的存在。
林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大厅内几乎所有年轻男性的目光,其中不乏爱慕与敬畏。但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注视,神色淡漠,眼神清冷地扫过全场,并未在任何处停留,径直走向了靠近主位的一桌坐下,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这是林陌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表姐,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果然名不虚传,这份气质和实力,确实有傲视同辈的资本。
紧接着,林绝和林妄也相继到来。林绝看到角落里的林陌三人,眼神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远远地朝林陌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林妄更是眼神有些躲闪,动作略显僵硬。自从城主府夜宴和洞府之事后,他们对林陌的态度早已从轻视、挑衅变成了忌惮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服气。林陌对此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未在意,只要他们不来主动招惹,他也懒得计较过往。
很快,以大长老林莽为首的数位家族长老联袂而至,宴会厅内顿时安静了不少,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林莽面带笑容,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聚餐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逐渐热络起来。长老们开始谈论家族事务。
“最近城外西山那边的矿脉,产量还算稳定,就是血狼帮那群家伙,总在边缘地带晃悠,小摩擦不断。”一位负责矿产的长老说道。
林莽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年轻一辈,最终定格在林浩身上,虎目一瞪:“说起这个,我听说前几天,有人在西市把赵家几个小子揍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地跑回去了?是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林浩正啃着一只鸡腿,被点名后差点噎住,连忙咽下,讪笑着挠头:“老爸,这可不能怪我!是赵家那几个家伙先嘴贱,说我们林家坊市卖假药,我气不过才…才稍微教训了他们一下。”他嘴上说着“稍微”,但那得意的小眼神却瞒不过人。
林莽哼了一声,看似责备,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知道是你!下次注意点分寸,别给人留下把柄!”
“是是是,知道了!”林浩连忙应承下来。
话题又转到修炼上。林莽看向林绝,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绝儿最近也不错,突破到炼气境二层了,进度喜人。要继续努力,不可懈怠。”
林绝连忙起身,恭敬道:“多谢大长老夸奖,绝儿定当努力,不负家族期望。”他说话时,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一旁安静吃饭的林陌,心中暗道:我都突破到二层了,这家伙在洞府里得了那么大好处,城主府时就能击败九段巅峰,现在恐怕早就…他根本看不透林陌的深浅。
林陌感受到林绝的目光,只是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继续专注于面前的一盘灵笋,仿佛事不关己。
林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哈哈一笑,将话题引到了林陌三人身上,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开心:“要说进步最大的,还是陌儿、见龙、浩儿这三个小子!不仅修为精进神速,这次在城外洞府,更是为我们林家立下了大功!”
此言一出,全场目光再次聚焦到角落这一桌。林浩顿时挺直了腰板,林见龙也放下了筷子,只有林陌依旧神色平静,只是耳根微微有些发红,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当众夸赞。
林莽兴致勃勃地将三人在洞府中的“奇遇”(自然是经过修饰的版本)大致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他们带回来的大量资源,以及——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大家胃口——“最让人惊喜的是,他们三个,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带回来一头活的一阶后期魔兽,赤虎!如今已驯服,将成为我们林家守护兽之一!”
“哗——”全场顿时一片哗然。一阶后期魔兽!相当于人类炼气境后期的高手!这等战力,对于林家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补充!年轻子弟们看向林陌三人的目光,充满了震惊、羡慕甚至是一丝崇拜。
林陌感受到四周火辣辣的目光,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得站起身,对着林莽和各位长老拱了拱手,讪笑道:“大长老过誉了,运气好而已,全仗家族福泽。”
林莽满意地看着林陌宠辱不惊的样子,越看越是欢喜,接着说道:“好了,过去的事就不多提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久之后的坊市之战!这次关系到未来三年莫云城最大坊区的管理权分配,至关重要!你们这些小辈,都要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准备,到时候别给林家丢脸!”
众人齐声应和,气氛再次高涨。之后,长老们又商议了一些其他家族事务,聚餐也渐渐接近尾声。
宴会结束,众人开始陆续离席。林妄犹豫再三,还是端着酒杯走到了林陌面前,脸色有些涨红,低声道:“林陌…之前的事,多谢了。”他指的是他护送货物时林陌对他伸出的援手。
林陌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淡然道:“举手之劳,都是林家人。”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林妄见状,似乎松了口气,也连忙喝干酒,复杂地看了林陌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时,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那位气质清冷的表姐林颖,竟也款款走到了林陌面前。她身材高挑,几乎与林陌平视,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仔细地打量着林陌,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就是林陌?”林颖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脆却带着疏离感,“听说你最近风头很盛。”她试图感知林陌的修为,却发现对方气息内敛深沉,如同古井深潭,竟丝毫探查不出深浅,这让她心中微惊。
林陌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表姐谬赞了,小弟只是侥幸。”
林颖微微颔首,冷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缓和了些:“不骄不躁,不错。实力才是根本,坊市之战在即,好好努力,莫要辜负了家族的期望。”这算是长辈对出色晚辈的勉励。
林陌抬起头,迎上林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真诚地说道:“多谢表姐教诲。表姐常年在外为家族奔波,劳苦功高,修为更是我等楷模。小弟久闻表姐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何为巾帼不让须眉。”
他这番话,既回应了勉励,又顺势捧了林颖一下,而且分寸掌握得极好,毫不显得谄媚。
林颖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她常年在外,接触的多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或是直来直去的佣兵,还是第一次听到族中同龄人如此高情商的回应。尤其是林陌那清澈而真诚的眼神(至少看起来是),让她那惯常冰封的嘴角,竟难以察觉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如同冰雪初融。
“你这张嘴,倒是比你那两位弟弟会说话多了。”林颖难得地打趣了一句,虽然语气依旧清淡,但那份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减弱了一丝。她又看了林陌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迷人的曲线。
林浩凑过来,咂咂嘴:“哇,大哥,连冰山表姐都对你笑了?可以啊!”
林陌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接话。聚会散去,夜风微凉,兄弟三人并肩走出宴会厅,身影融入林家大宅的夜色之中。